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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6月0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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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能听得到回音的走廊里,忽然觉得孤单,好像自己成了一个讨饭的乞丐…… 花了一年时间,我才收集到了一沓用来报销某课题经费的发票,可是那钱并没有掉馅饼似的啪地便砸中我的脑袋。学校社科处的处长,算准了我要麻烦他老人家卡章一样,每次“千里迢迢”从郊区打车到市里,再赶往他的办公室,都会扑个空,他不是在开会,就是出差,要么就是门窗紧闭、去向不明。我站在能听得到回音的走廊里,忽然觉得孤单,好像自己成了一个讨饭的乞丐,为了主人能够开门施舍一点饭吃,而一次次可怜兮兮地在门口候着,明知那扇门未必会开,却依然一脸谦卑。 而等这一关过了,那财务处处长的大印还不知何时才能卡上。财务处门口,有一个小而精致的客厅,那设计在我看来,别有用心,似乎设计师知道这财务处是一个热门槛,而且每一个登门的人都一脸迫不及待的钱相,怕心浮气躁者惹是生非,所以特地安排一圈座椅,再配一株高大盆栽树,如此,便可让人心平气和、文明讨钱。 听从别人建议,采取围追堵截战术,终于在门口“堵”住了那头发稀疏的处长。不过他公务繁忙,进去还没有坐下,一个又一个来找他签字卡章的办公人员便接踵而至。他当然会看人行事,知道我手里拿的是一沓子廉价发票,便自然把我冷落一边,先将公职人员的事情办完再说。前面站的一个年轻男老师,大约常来麻烦他,一进来,那处长就蹙眉道:你那几千块钱,为什么不一次性报完呢?非得一趟趟往这跑。那老师小声嗫嚅道:我要有发票,哪还会来麻烦您?而另外一个数学系的男老师更是倒霉,不知怎么就引起了那处长的兴趣,竟是一张一张发票地检查起来。查到一张购物清单时,他生了气,指着“毛笔”一项质问道:来,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们数学系的课题研究,怎么就跟毛笔挂上了钩?你解释清楚了,我就给你卡章,否则,你回去重新整理! 这话吓了我一跳,而那男老师大约也被激怒了,反而有一种高傲的平静:哦,科研是个广义词,人不能总做科研,不吃喝拉撒、不娱乐不休闲一下吧?我在科研疲惫后的爱好就是练练书法。处长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去按摩桑拿也属于科研了?好歹你是个博士吧,怎么连科研两字的含义都搞不清楚?男老师忍不住控诉:那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数学系发论文,花钱的期刊一律不算成果,除了一台计算机,貌似我们用不着什么经费,可是马上结项了,七八万块钱还没有花完,而省里另外还有一个十几万的课题,您说说,让我去哪儿找那么多发票报销,难不成去火车站买假发票? 好在,那处长动了一点恻隐之心,也大约明白花钱也有难处,便大笔一挥,放了行。而我和其他几个老师,也因为他被消耗掉的能量,顺利签了字。 但是,这还没完,财务处负责审核的工作人员也准备好了脸色给我看。除了去年的发票不能报销、地铁票不能报销、贴得厚厚一沓的出租车票只能报销300元外,我贴的发票不符合他们的标准,也成了给脸色的一个理由。那个40岁的女人直接将我辛苦贴了两个晚上的发票撕下来,拿过一个胶水刷子,气呼呼地教我重新贴,边教还边训斥道:你们博士都读傻了吗,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上什么学?!当什么老师?!随后便将刷子一扔,道:去外面小客厅里贴去,这里人多! 而等我重新贴好,又因为一些发票被撕掉,核对了几次数目后,财务处的女人却淡淡道:我们下班了,你下午再来吧。我看看表,说:不是还有半个小时吗?那女人头也不抬,道:可是我们的电脑程序到这点就停,输不进去,我有什么办法? 我不想再说话,转身走了人。我那天终究倒霉,审核完拿了单子去最后一关领钱,却领来了一句同样的话:我们今天没钱了,抱歉,你明天再来吧,哦,不,今天周五,应该是下周再来。 我拿着那尚未兑现的支票,想,下辈子,我还是不做什么劳什子课题研究吧,研究一下庄稼何时需要浇水施肥、何时能收获满仓稻谷,似乎比如何去倒腾一笔发票,是一件更为靠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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