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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7月0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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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辉
他们就在半山腰里悬着,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他们一起埋怨那个死导游,大家说步行上山,欣赏一下山里的风景吧!他偏要赶时间,说赶紧开到山顶,随便转转就得返程,要不时间不够用。而今倒好,大家都要命丧黄泉了。
能和她死在一起也好!他看着对面的她,痛苦地朝她笑了一下。她也报之以痛苦的微笑。尽管经过这些年风霜的洗礼,她的笑仍带着不可抗拒的魅力,就像那个夜晚,他无法拒绝她明亮的眼睛、鼓胀的胸脯和完美的胴体一样。那之后,他一直自我安慰说是受了她身体的诱惑,可是他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的心在剧烈跳动,就像他以后的无数次见到她那样。
那时,他是厂里的办公室主任。她是新进来、在他手下实习的大学生。自从看了他写的几篇豆腐块文章之后,就把他的很多段落句子当成经典来背诵。她说她很懂他,懂他的喜怒哀乐、悲欢离愁。对于他的文章,她往往一语中的。他也认为,在他的生命里,她就是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精灵女妖,迷人、魅惑,今生注定是要来摄他的魂、夺他的魄的。
那夜之后,她说,你离婚吧,跟着你,讨饭都行。即使厂里把你开除,你还有我。他使劲点点头。但在回家的路上,他很快就清醒了,他的妻子是常务副厂长的女儿,不远的将来,岳父当上厂长,他就是副厂长,等岳父一退休……
他说,忘了我吧,权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他想她会大吵大闹,逼他给她找个更好的职位,或者找他要很多钱。他会想方设法应付,只要她不给他捅娄子。结果,一切很平静,她愤怒地看了他一眼,掉头离去了。
他通过关系,提前结束了她的实习生活,把她调离了办公室。不久之后,她就找了厂里一个老实巴交的工程师结了婚,他才算长出了一口气。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岳父并没有如愿当上厂长,反而被新来的厂长整得提前退了休。他呢,也就从主任降职为科员。命运捉弄了他,要不是他有个活泼可爱的儿子和漂亮贤惠的妻子,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看着她,一如从前。在临死之前,忽然忆起种种往事,对她的爱一起袭来,他想告诉她,如果回到当初,他会毫不犹豫地去爱她,抛弃家庭,抛弃一切。她的眼神含着笑,似乎在对他说,即使现在相爱,也不算太晚,因为我们还没有灰飞烟灭。他站起来,走向她,她也站起来,走了过来。他们紧紧地相拥了。天,我们的爱,迟到了这么久。还爱什么,都快到站了!旁人看着他们,冷冷地说。是啊,已经快停船靠岸了,不爱就来不及了!他开始感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了!啊,大巴跌落了!嘭,他的头撞在了石头的棱角上,头骨连着血肉开始朝外飞裂……
到站了,到站了,还睡!他醒了,原来是一场梦。头碰在玻璃上还不知道,睡得真死!大家都在笑他,包括对面的她。
下了车,妻子和儿子在等他。旅行怎么样?妻子问。还好,他心不在焉地答道。瞥了她一眼,看见她正和前来接她的丈夫亲昵,然后他们相互搂抱着走远了,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看什么呢?妻子笑着说。看春天,都已经三月了,春天还这样迟迟不来!他有气无力地说。今年,是倒春寒呢!妻子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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