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民
今年春天,八十八岁的姑奶奶得了重病,临去世前,把两个叔叔叫到跟前,嘱咐说,我死后,记住了要还清代客的人情。
姑奶奶去世后,一共来了十几桌客人。村里许多人自动来帮忙,主动请客人去家里吃饭。中午时分,我也被一个不熟悉的村人请去家里吃饭。吃饭时,我问几个陌生人,什么叫代客。
一个中年人告诉我:你就是被代客。我们栖霞南部蛇窝等几个乡镇,很久前就流行一种自发组织——老会。就是老人死了,后人在一起组织的民间会。
老会的规模一般由十家左右自觉组成,成员都是上有老人的家庭,大家组合在一起,选出一名会首,负责老会的每次活动。一旦哪家老人去世了,会首出面,组织会员主动去帮忙。丧主什么也不用操心,只管出钱就行了,发殡的一应大小事项,一律由老会负责。丧主孝子孝孙只在家里守灵,接待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老会成员在会首的安排下,男人买东西,去打圹,女人帮着丧主做饭。会首会把来客名单写好,交给会员,每一家给丧主代桌客。会员都会高高兴兴地把客人领回家。代客的会员都很尽心,去集市上买来鱼肉,新鲜蔬菜,和过年过节一样,酒肉伺候。
亲戚朋友来了,要是在丧主家里吃饭,处在痛苦的氛围里,谁都会吃不下,何况丧主哪有心思和时间做饭?这种安排减轻了丧主的压力,很有人情味。。
凡在一个老会里的成员,脾气相投,关系融洽,有了困难,大家齐来帮忙。等到全体成员的老人都去世了,这个组织便自动解除了。如果有新成员参加,不断扩充,那这个老会要继续发展下去。谁家给代了多少客,丧主要记清了,以后要还这个人情。如果某位成员的老人都去世了,也主动还清了其他成员给代客的人情,可以自动退会。因为来客多少不一,有些让人家代客的丧主,没有机会还人情,下一辈的人临死会告诉儿孙,别忘了还。有的会主动告诉他们的儿孙,别还这个情了,免了。表现了乡村的那种和睦。
丧事过后,二叔告诉我,你姑爷爷去世时的十桌客,我和你大叔都还得差不多了。眼下你姑奶奶去世,我们又欠下了人情。只有慢慢还了,欠债还钱,欠情还情,老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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