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康宁
如果人心思变,即便再牢固的金城汤池,也有陷落的可能。
荣耀曾经将大连足球的胸襟绣满,时至今日,这面曾经迎风高扬的旗帜已经遍布弹痕。在经历了中国式勃兴之后,大连足球又以同样的速率趋于衰老。资本足球大行其道的今天,那些忠肝义胆的传奇,已被尘封。
突围还是困守,在当年看来遥不可及的烦恼,如今成为大连足球案头的一大难题。
王健林的万达时代最辉煌
足球,就是大连人下饭的小菜、防寒的衣裳,断然少不了的。从上世纪90年代起,大连名闻全国的两张名片,一是整洁干净的市容,二是声威赫赫的足球。当时大连球迷普遍拥有这样的观点,没有酒吧舞场都无所谓,有足球这个消遣足矣。
他们的骄傲,来自于那支衣着素净的蓝衫军。从大连万达到大连实德,他们获得了八次联赛冠军,曾经一度取得了55场不败的骄人战绩,迄今为止仍是中国足坛令人仰止的奇迹。在国际赛场上,大连万达为职业化后的中国俱乐部争得了最多的尊严,他们曾经离亚俱杯冠军只有半步之遥,只是在决赛中输在了点球大战中。
职业联赛初期,大连足球之所以能够长盛不衰,一方面是因为大连盛产高水平球员,拥有李明、张恩华、孙继海等能力出众的国脚球员,班底强大。另一方面,俱乐部步调大胆,经常能开风气之先,扮演职业化“排头兵”的角色。
万达老板王健林,在其他俱乐部的职业化改革蹒跚起步之初,便迈开了大步。他是当时中国足坛最为慷慨的老板,球员的待遇远远高于平均水准。1994年职业化改革元年,大连队的球员月薪便高达5000元。据说范志毅在国奥队闻听此消息之后,回到申花便跟俱乐部闹着要转会。俱乐部不得不分给他一套房子安抚人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1997年王健林就用220万元的天价从八一队买来了王牌前锋郝海东,这在当年看来无疑是极为惊艳的一笔。而那时的王健林,常常提着满箱现钞出现在球场,对麾下的球员说“赢球之后,就把钱分了”。这种充满江湖气息的运作方式,在当时的中国足坛日渐流行。
同时,大连队的引援一向成功率颇高。在其他俱乐部还在依靠本土子弟兵闯荡甲A的时候,大连万达队便购入了金斯、汉斯、内梅切克等颇具水准的外援。在实德入主大连队之后,又有扬科维奇、西利亚克等实用型外援加盟。这一切,都让大连足球保持着超强的竞争力。
徐明的“实德系”土崩瓦解
1998年,因为对中国足球的环境不满,王健林冲冠一怒声称“永远退出中国足坛”。在经历了一年多的过渡之后,2000年初,大连足球的接力棒正式递到了实德老板徐明手里。
应当说徐明这笔买卖做得非常划算。他将万达队的甲A参赛资格、整个万达的梯队以及足球训练基地全数收入囊中,付出的代价只有1.2亿元。而实德仅仅付了5000万,其他的7000万元由实德指定的单位承担。更重要的是,徐明从此一朝成名天下知,实德集团的名头也顷刻之间传遍了中国。
万达栽下的大树,足够徐明好好乘几年凉了。即便在实德三连冠时期,他对球队的投入也并不算多,大多数时候只需要维持稳定运转便已经足够了。郝海东、李明等国家队主力尚在当打之年,而季铭义、安琦、胡兆军、张耀坤、王圣、邹捷等一批年轻球员正在成长起来。更年轻的冯潇霆、朱挺、董方卓、赵旭日等小球员,也已经崭露头角。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的徐明,开始了围绕足球的资本运作。他先后收购了沈阳金德、四川冠城、大连赛德隆等多支球队,势力遍布各级别的联赛,被称为“实德系”。从中他捞到了很多足球以外的政策支持,谋得了回报丰厚的实惠。在球队做大的基础上,徐明希望更多地掌握足球界的话语权,因而在2004年国安罢赛之后,夜入北京与国安负责人密谈。他们联合诸侯,集合了七家俱乐部的力量,向足协施压,要求更多的自主权。但这场“G7”逼宫事件,被处事老练的中国足协化解。
这也许成为大连实德由盛转衰的分水岭。到了2006年,中国足协开始祭出重拳,以“净化足坛”的名义,将徐明手下的七支球队拆分。除大连实德被保留外,其余全部被勒令转让或解散。风光一时的“实德系”最终土崩瓦解。
一起瓦解的还有军心。为了兼顾掌中这些球队的利益,徐明不得不将有限的资源拆分,东挪西借地填补缺口。王鹏、冯潇霆、赵旭日等球员,被标以极高的价格,躲开其他俱乐部的截杀,顺理成章地进入嫡系俱乐部,进行“轮岗”。后来球队又接连卖掉了季铭义、翟彦鹏、王圣、刘宇这批优秀的球员,导致队伍元气大伤。大连这个铁打的营盘,出现了太多流水的兵。近几年实德想反戈一击,但无奈已经力不从心。
值得一提的是,实德搞了很多崭新的理念,一度被称作“实德模式”,但事实证明这些理念都有些异想天开的味道。比如实德曾经从喀麦隆引入一支少年队进行培养,希望借此孵化出合适的外援。但这些个性散漫的小球员懒于训练,甚至有人染上了性病。最终这些计划不得不宣告失败。
“八冠王”风波后能否迎来新生
今年三月,徐明从公众视野中消失。据说因为涉嫌经济问题,被有关部门调查。而大连实德俱乐部迅速受到波及,球队士气萎靡,球员薪水屡遭拖欠,这让实德队逐渐陷入保级泥潭。曾经的“八冠王”,在短短几年时间内日趋式微。
有衰老也有新生。大连良好的传统,注定不会让这个城市成为足球荒漠。新生球队大连阿尔滨队,正在获得更多的发展空间。近期,有关两支队伍趋向于合并的传闻,正在愈演愈烈。原本实德队已经在外地找到了新东家,但大连市领导希望把这支战绩彪炳的冠军队伍留在本土。于是,使命落在了阿尔滨老板赵明阳身上。
从纸面上说,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规划。比如说大连两支队伍合并之后,实力将大大加强,甚至具备了冲击恒大的能力；同时这八个冠军的荣耀,也将彻底留在大连。
但问题在于,与当年徐明接手万达不同,而今的实德队境况相当不乐观。俱乐部的债务多达三亿,如果赵明阳想吃掉实德,还要掏两个亿出来收购训练基地等资产。这样赵明阳需要拿出五亿来完成对实德的收购,足足比当年徐明收购万达贵上十倍。
此外,球迷们对这起合并也并非百分之百心甘情愿。一些大连实德的死忠球迷甚至表示,如果两家合并,他们将拒绝去现场观看比赛。
即便一切的阻力都得到克服,两支队伍重新结合成一支超级战舰,但是大连足球能否重现昔日的荣光,实在需要打个问号。毕竟,目前大连阿尔滨羽翼未丰,主要依靠于大宝、乌塔卡等优秀的内外援支撑门面；而实德队元气未复,后备人才流失严重。要想恢复到当年那种根深叶茂、雄视四方的冠军气质,大连足球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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