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一个流浪者的背后,都有一个艰难的过去,有的被挖出来,有的仍然沉默在心里 |
| 他们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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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11月16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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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名智障人士,在救治一段时间以后在墙上写下了自己的家庭地址。 |  | 智障人士在玻璃上画出的图画,看上去总有些怪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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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报记者 赵松刚 片/本报记者 孙国祥
有的是无家可归,有的是有家难回；有的是被人遗忘,有的是被自己遗忘。每每说起这些流浪者,张增凤都会心酸难过。
60平米的小屋,承载着这8个人前半生的心酸,或许还要见证她们后半生的记忆。
“小邵又不见了”
邵忠莲是今年6月份在昌邑309国道的桥洞下边被发现的,被人送到这里以后,她还是会经常翻墙“逃走”。
15号那天,因为精神问题一直不安分的邵忠莲又偷偷地从这里跑了出去,不见踪影。
“快去找,去她常去的地方,还有桥洞子地下。”张增凤急了。
最初发现邵忠莲时,没人知道她的名字,这个意识严重不清的中年女子,长期住在昌邑市的一个桥洞下。“春夏秋冬都在,现在那还有她的铺盖和被子,时不时地就会跑回去。”
邵忠莲是被人送到张增凤这里的。“她的病比屋里的人看起来都严重一些。”张增凤说,她决定试着给邵忠莲治病,“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一个广告,说精神病、抑郁症有救了,是一种叫做安乐片的药,可是太贵了,150块钱一盒。”
张增凤还是给邵忠莲买了几盒,吃了一个月,邵忠莲的意识居然真的有所恢复,开始有了一些正常的意识。“以前晚上不睡觉,想骂人就开始骂,情绪不受控制,吃了一个月,就安静了一些,眼神也像正常人了。”
“虽然小邵还是没有好,但是比以前明显好了很多。”张增凤拿起了一件白色的“毛衣”,“这个是小邵把一个棉被撕了,掏出棉花,用手搓成了线,用筷子织了这件毛衣。”这样的“恶作剧”,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
10月中旬一天,张增凤来到小屋里查看这些流浪者。她在邵忠莲住的屋里发现了一些字:“四川省、叙永现(县)、树坪公社、田坝一队,还有一堆姓高的人的名字。因为我一直问她家在哪,这又是个地址,所以,我估计地址可能是她家,名字是她的家人。”看到这些字迹的张增凤赶紧找到当地的一个名为“流浪者回家爱心组织”的志愿者,让他们帮忙查找这个地址,帮助邵忠莲寻找家人。
经过流浪者回家爱心组织志愿者的查找和联系,他们很快找到了四川省叙永县的高国强,经过确认,高国强正是邵忠莲的丈夫。
高国强说,妻子邵忠莲已经离家出走了整整14年。14年以来,一直没有妻子的音讯,没有想到的是,邵忠莲居然在遥远的山东省昌邑市出现了。
然而,邵忠莲的家远在四川与西藏边界,往返路程遥远、麻烦且路费昂贵,这些天以来,邵忠莲的家人和昌邑市的志愿者正在想办法寻找渠道,多方求援。
但邵忠莲还是不时地从屋里消失,跑到自己过去住过的桥洞底下,或者去过去捡垃圾的建筑工地,“跑出去就找,去她常去的那些地方那个,有时候找不到,过两天她自己会回来。”
她不敢回家去
小屋里坐着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老人,她的名字叫刘巧(化名),昌邑市人。和其他的老人不一样的是,她其实是有家的,而她自己也知道回家的路。
可是,她却不敢回去。
因为在她的家里,有一个同样精神有问题的丈夫,“每次自己跑回家,都被他的丈夫打出来,回去一次,就挨一次打,后来就再也不敢回家了。”张增凤说,刘巧的丈夫见了她,就好像是见了仇人,把妻子往死里打,打得浑身是伤。
打人的智障丈夫让刘巧害了怕,遍体鳞伤的她已经失去了唯一可以依存的家。除了家以外,刘巧别无去处,没人愿意收留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刘巧没有办法,打消了再回到家的想法。她的步子,朝着离家越来越远的方向迈去了。
不敢再回家的刘巧老人只好开始了流浪生活,出现在昌邑市区的大街小巷,无人照看,没有生活来源,刘巧老人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后来,被好心人发现,打电话联系政府部门,最终她被送到了张增凤这个60平米的小屋里,才得以安顿下来。
在这里,刘巧和几个流浪的老人成了家人,张增凤就是这个组合的新家庭的家长,守护着大家。
午饭时,一直坐在床边沉默不语的刘巧老人站起身子,自己拿起了筷子和碗,站在了饭桌边上。有家不能回的她,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在这个已经不陌生的家里,刘巧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新“家庭成员”,虽然交流很少。每个人都会在白天醒着的时候,安静地坐在床边,挨着窗户晒晒太阳。
张增凤说,虽然屋子小了一些,没法和刘巧的家比,但是在这里她饿不到也冻不到,更不会有人打她。
“死”了38年的人
1974年夏天,潍坊境内下了一场很大的暴雨,昌邑市柳疃镇刘家车道村的刘璇,就在这场大雨中失踪。当时的刘璇只有20多岁。
之后的事情再也没人知道,村里所有的人都认定,这个年轻的姑娘已经在这场大雨中死了。
2012年夏天,已经60多岁的刘璇,从一个青年变成了一个老人的刘璇,突然出现在了昌邑市区内。这时,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神志不清的流浪者,无人过问。
被当地的好心人发现以后,刘璇被送到了张增凤这里。把老人安顿下来以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老人神智有所恢复,并说出了她老家的地址。
张增凤和当地的流浪者回家爱心组织联系到了刘璇所在的刘家车道村村委。
当地的村委听到这个消息后,回应说,刘璇在1974年的大雨中就已经死了,不可能是她。
然而,最终证实,这个流浪者正是38年前失踪的刘璇。
但刘璇还是回不到村里,因为这个村里已经找不到可以接纳她的地方了:父母早已不再,唯一的哥哥在2010年出了一场车祸去世,村里没有一个亲戚,没有人愿意收留这个眼神呆滞,已经失踪38年的衣衫褴褛的老人。
原本兴奋的张增凤和志愿者们,只好带着无家可归的刘璇再次回到了60平米的小屋,并给她腾出了一张床,安置在了这里。
从2012年夏天开始,刘璇成了小屋里的一员。这就成了刘璇的新家。刘璇不会对张增凤说感谢的话,也不会和其他的成员聊天说笑。
这座60平米的小屋里,八个流浪老人,没有家,没有儿女,甚至连意识都是不清醒的。这里对他们而言,也许就是不幸之外的幸运。
60平米的小屋里,张增凤的家人从一个变成了现在的8个,有些人的故事被挖出来,就成了张增凤记忆里最深刻的东西。还有另外的几名至今不知道的名字的成员,他们的家又在哪里?在这些年的懵懂时光里,他们又有怎样让人心悸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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