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网络作家富豪榜的发布,让流行了10年的网络小说再受关注。对于将近2亿的网络小说消费者来说,每天看几个小时的在线连载小说已经是平常的阅读习惯,而对于文学评论家或者严肃文学的读者来说,动辄几百万字的“注水”网络小说又让他们望而却步。上榜的网络小说之王唐家三少5年赚得稿酬3300万元,从中也可以看出网络创作和阅读具备超大的市场。但是从文学性来看,能否因为网络太水而把它们贬得一文不值呢?
◥一篇小说动辄500万-600万字 网文“水”得让读者抓狂
网络小说被贴上“水”的标签不是一天两天了。网络文学成为“注水肉”,也与其10年来的整体发展密不可分。目前来看,国内起点中文网、晋江原创网、盛大文学等大型网络小说站点上,付费阅读已成主流。受到热捧的作品读完试读版,便不再免费,而是按每千字几分钱收费。很多写手都和网站签约,保证字数,多写多挣,少写少得,写不出就拿不到银子。要完成任务,多挣稿费。就是这个收费分成,让网络作家看到了、尝到了写长篇、写注水稿的甜头。
几年来,网络写作也成了年轻人的掘金富矿。不断爆出网络写手一年写就几百万字小说的新闻,而在网络小说阅读中,动辄500万-600万字一篇的小说很常见,网络写手更以能写长篇为荣。今年4月,盛大文学为唐家三少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当时他就已经100个月“不断更”,作品总阅读人次达2.6亿。而记者在11月30日唐家三少所写的一篇感谢读者的文章中获知,按照word计数,唐家三少用近9年的时间,写了2690万字,出版了简体中文版图书124本,繁体中文版图书436本。唐家三少连续9年平均每天写8000多字。这对传统的作家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也从来没有哪一位传统作家以字数来论自己的文学成就。
这样高产的背后就是“注水”。一位追网络小说多年的读者告诉记者,即便是唐家三少、我吃西红柿、骷髅精灵这样的大神级网络写手,他们的作品有的时候也是水得没法阅读。
◥语言和段子堆砌“注水” 缺乏现实的书写
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孙书文专门研究过网络小说,他说,许多早期的网络小说迷恋于网络语言的运用和超文本的建造,满篇看到的是“大虾”、“菜鸟”和画了下划线让人点击的文字。孙书文认为这一阶段的网络文学,还处于网络与文学的蜜月期,文学遭遇网络的“幸福”之色还写在“脸”上。
而网络化生存了十几年之后,孙书文认为网络小说这种表面的网络化特征已很少见到,网络化走向深层,主要表现在书写的自由性上。孙书文称,当下的网络写作自由性首先表现在作者自由的想象上,着力于对有限的物理时空的突破,才有了后来火热的玄幻、穿越、惊悚等带有网络特征的小说。
从网络作家的创作题材上来说,孙书文认为,有许多现实题材的作品,写社会的众生相,写人的欲望,但真正的“现实主义”作品较少。“一是作者对生活把握的力量较弱,多把力量用在怎样出奇上,而没有对生活做深度的挖掘。二是勇气较弱,许多作者着力于取悦读者,甚至不顾情节的需要,把黄段子、色情笑话进行堆砌式的展演,对生活没有做诗意的批判。”
而山东师范大学教授张丽军则称,网络小说的“水”,就是有一些小说缺乏整体性的艺术构思,语言叙事和情节的发展平淡乏味,使得整部小说不知作者要表达的意图何在；语言词汇贫乏,艺术提炼不够,缺少细节的雕琢,缺少细致的心理刻画,缺少典型人物形象的塑造；从思想意蕴来看,网络小说匮乏意义与精神维度的建构,呈现思想平庸化、故事情节平面化、叙述动力匮乏等重大缺陷。
莫言谈网络文学脱“水” 遵循严肃文学的标准
今年1月本报举办首届中国网络文学大奖赛颁奖典礼时,著名作家莫言作为特邀嘉宾参加,记者面对面采访了莫言对网络文学的看法。莫言提到,对于以年轻人为主的网络写作,传统文学群体一直以来就对它存有或多或少的担忧。担忧这些新一代年轻人生活经验单一、雷同化、物质化,他们的作品肤浅,没有命运感和历史感。莫言认为,这些批评乍一听起来挺有道理,实际上挺霸道。
“每一个时代都有每一个时代的生活。我们年轻的时候正好忍饥受饿,社会不安宁,物质生活贫乏,这些给我们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已经变成了我们文学写作的重要资源。新一代的网络作家,我想他们也有他们的青春痛苦,文学与物质相关,但是重要的还是关乎人的精神生活。”莫言觉得,不能武断地判断80后、90后这一代享受了比较优越物质生活长大的年轻人没有丰富的内心世界,也许他们的内心世界比老一代人还要丰富。
如何才能脱离“水”这个标签,让网络文学成为好的文学作品呢?莫言认为网络文学虽然是百花园,作品五彩缤纷,但是文学的标准不能降低。“网络文学不仅仅描述一个特殊行当的生活现象,而且要在讲故事的过程当中塑造出人物,刻画人物心理,塑造特殊行当里的情感、行为方式的变化。”
莫言称,如果让他来评价网络文学,他还是要遵循严肃文学的标准。这部作品要语言好、构思好、有思想性,又有生动的人物。能够让他发现另一种语言的可能性,人类从来没有使用过的语言,而这种语言又是因为网络文学而产生的,他会很惊喜。“或者网络作者写出我们司空见惯的社会现象中的一种,这种现象包含了一个新思想的萌芽,而这种思想的萌芽是体现在某个群体身上的,从而让我们发现未来社会新的人类的出现。如果有这些特点的话,那就不是优秀的文学了,而是一种非常杰出的文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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