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代台静农先生曾在齐鲁大学和山东大学执教,他善饮,肯定喝了不少山东出产的酒,他在《谈酒》里写出了三种山东酒。
□孙清鼎
《台静农散文选》中有篇《谈酒》,开言便说“不记得什么时候同一友人谈到青岛有种苦老酒”,下面还说到“济南有种兰陵酒,号称中国的白兰地,济宁又有一种金波酒,也是山东的名酒之一……”我好杯中物,现在算来饮龄近40年,台静农先生说的这几种酒都品尝过,这几个地方也曾到过,在这里不妨借着台先生的话题赘言几句。
1930年代台静农先生曾在齐鲁大学和山东大学执教,他善饮,肯定喝了不少山东出产的酒,他在《谈酒》里写出了三种,就是这三种,除济宁的金波酒之外其他两种酒也述之不详。正因为如此,台静农先生给像我一样的酒人引出了酒兴,提供了说酒话的机会。
这三种酒都是山东的传统名酒,至今酿造古韵犹存。先说“青岛有种苦老酒”。虽然台先生没有准确点出酒名,由所言产地及色味来看,凡喝过此酒的人一言就能回答正确,那就是“即墨老酒”。这种酒属黄酒类,如台先生描写的“焦苦味”“苦味与黑色”的黄酒,就我所知在中国仅即墨一地出产。就因为这特有的色味被古今善饮者看好,故而成其传统名牌；而台先生尤其偏爱,他以为此酒比另两种更有名气的山东酒还要好。这是否与他在青岛于山东大学教书时经常饮用此酒有关?久而知其味,有学识的善饮者品酒大致是有独特见解的。台先生对即墨老酒印象深刻,1946年他到台湾教书时还不忘此酒,有朋友便从青岛给他带去两瓶,也就引出了他《谈酒》的文章。
再说“济南有种兰陵酒”。这句话就让人有些费解了。现在大家都知道兰陵酒的产地在今山东苍山县兰陵镇,那里是出名的产酒之乡,国家企业、县、镇都设有酒厂。唐代酿酒之地至今仍在产酒而且仍用旧时酒名,或许与李太白的名诗《客中作》有些关系。“兰陵美酒郁金香”,李白饮用时是一种酒还是两种酒难以查考,反正现今理解这句诗的意思应是两种酒,一种叫“兰陵美酒”,另一种叫“郁金香”酒,当今都由国企兰陵美酒厂生产。“玉碗盛来琥珀光”,兰陵美酒是红黄色,郁金香酒是金黄色,这两种酒都有琥珀之色。而台先生说的是“号称中国的白兰地”,如果他对兰陵酒产地没有弄错的话,我以为大约说的是郁金香酒。在1914年山东全省物品展览会上,兰陵开源酒店出产的郁金香酒曾获优等褒奖金牌；此酒较烈,可比之白兰地,而兰陵美酒是温和醇香的黄酒,少有白兰地的烈性。济南有一种白酒名“趵突泉”,味道醇正,我到济南常饮此酒,多饮的是中低档；十年前于泉城随同他人陪客,上的就是这种酒,不过是高档的,价位在200多元,与优质五粮液酒时价相当,不知当年台先生在齐鲁大学任教时有此品牌否?
下面说“济宁又有一种金波酒”。济宁人常常引以自豪的是当地有个“京省驰名”“味压江南”的老字号玉堂酱园,这金波酒就出自这家酱园。清代李汝珍的小说《镜花缘》第96回列有中国名酒55种,粉牌上写的第24种就是“济宁金波酒”。民国初年,玉堂酱园研制的酒类甚多,还很有特色,一酒一诗,如“万国春”酒有诗:“睦邻合欢,万国来宾；唯酒无量,天地皆春”；“合家欢”酒诗:“酒以合欢,和气致祥；椿萱并茂,兰桂齐芳”；“玉壶冰”酒诗:“冰清玉润,十里闻香；我有脂酒,尔寿尔康”。玉堂酱园还推广其酒因时因人而饮,大年初一喝“合家欢”,阳春三月喝“满庭芳”,九月赏菊登高喝“醉重阳”,宴请客人喝“宴嘉宾”。玉堂酱园当年的主管者真是不寻常,以商入雅,管理有道,确是把商业做出了文化。
台静农先生所说的山东这几种酒闻名中外,兰陵美酒和金波酒在20世纪之初就荣获过国际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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