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进入腊月的时候,父亲就格外郑重起来,他思谋的事情也多了。
□黑王辉
父亲在腊月里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等待我和弟弟回家过年。
弟弟老早下了学,外出打工,常年不回来,只有过年时回家一次。我呢,差不多也是如此,我上完大学,在城市找到工作,留在城市打拼,所以也很少回家。只有过年时,全家人才能在一起团聚。
所以,每当进入腊月的时候,父亲就格外郑重起来,他思谋的事情也多了。他把鸡都给圈了起来,省得它们到处跑,弄得满院子都是鸡屎；院子里的旧塑料、空酒瓶、饮料瓶、废铜烂铁,父亲叫来收破烂的,都给卖掉了；过年用的劈柴,零零落落散了一地,他也整整齐齐堆在墙角。院子经过他的整理,顿时变得清洁干净许多。
趁着月初还不忙,父亲让母亲把几床被子都拿到院子里晒晒,把被单被罩洗干净。他呢,把我和弟弟的房间给打扫了。他知道我回来定要摆弄我书架上的宝贝书,于是,他把书拿下来,擦干净上面的灰尘之后,重新归位。弟弟房间的摩托车,他也推出来刷了刷。弟弟把它当宝贝,他走之后就锁起来,还一再叮嘱父亲不准外借。过年时弟弟回来,可是会骑上它去潇洒呢!我和弟弟都有了女友之后,父亲把房间打扫得更加干净,窗户的玻璃上还贴了剪纸,喜上眉梢、百鸟朝凤那种。他特意到集上买了新床单、新被罩,大红的,喜气盈盈。红彤彤的,是父亲的希望,也是对我们的期待。
这一年来风调雨顺,地里的收成好,光秋季的花生就卖了两万多块。父亲盘算着,今年要多割些肉,准备七十斤吧。虽说要花小一千块钱,可父亲丝毫不含糊。父亲肩上扛着半扇子肉,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阳光冷冷照着,风呼呼吹着,父亲的心里充满温暖。因为,他对即将到来的春节充满期待,一年,也就这十几天全家在一起团聚的时光,怎能不好好珍惜呢?
腊月的几个集,父亲是次次都要赶。他赶集的时候拉着架子车,每次都要拉回来一车东西,有时候车上装着两袋子萝卜、一袋子白菜,有时候是人造肉、豆腐、千张,有时候是调料、花生油、瓜子、水果糖,有时候是芹菜、蒜薹、西红柿,有时候是成捆的葱和蒜苗、蒜瓣、姜。父亲的记性差,本来想着到集上买什么东西,可是,还没走到就忘了。后来,父亲只好用烟盒纸记着,到了集上,一样一样买,最后汇总,确认没有遗忘什么之后,父亲才拉着满满一车年货往家走。可年货总也办不齐,往往到了腊月廿八,一想,鞭炮还没有买,年画也没有买,父亲一拍脑袋,自言自语说,你看我这记性!就连忙骑着自行车往集上赶。
腊月底的时候,年货差不多已经齐全,父亲闲下来,有事没事,他就爱往村口走。他盼着一抬头,就看见我和弟弟拎着大包小包下了车。似乎,父亲并不焦急,他并不急着给我们打电话,他知道这样的等待也是美好的。即便是一抬头看见我们,他也不会表现出格外的欢喜,只淡淡地说一句:“回来了?”得到我们的应声,他就接过我们的行李往家走去。
不过,从他那比我们还轻快的步伐里,我可以感觉到,父亲的欢喜,差一点就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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