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长友
冬天来了,家乡又变成了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这是一个童话般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有着让我魂牵梦萦的陀螺。
其实在我小的时候,陀螺并不叫陀螺,而是叫冰猴。至于为什么家乡的人都这么叫,至今我也没有弄清楚。
小的时候我很会做冰猴,只要是体态均匀一些的小东西,都有可能用来制作冰猴。我就曾将螺丝疙瘩、小玻璃瓶儿一类的东西,嵌上一颗钢珠,于是一个冰猴就做成了。当将这玩意儿扔在地上,用鞭子抽打起来,看着它转啊转,我就惬意极了。
当然最漂亮也最好用的冰猴一定是木质的。
我请木匠师傅为我用车床车了一个中间鼓鼓的、一端尖尖的冰猴。这冰猴尖端嵌了一个小钢珠,另一端则车出一圈凹痕。整个冰猴制作得无比精美,小朋友们人见人爱。我还自己动手,在冰猴的表面涂上了一层鲜亮的红色。
玩冰猴时,我会将冰猴夹在两掌之间,突然用力一搓,那冰猴便一边高速旋转着,一边落向地面。接下来我就用小鞭子使劲抽着它,它就不停地转啊转。
我有个特别要好的玩伴叫贵山,他的冰猴比我玩得高明。他还自创了一首歌谣,是专门在玩冰猴的时候吟诵的。我至今还记得其中的两句:“狗冰猴,罪滔天,破坏革命黑心肝……”
瞧瞧,在那“文革”刚刚过去的岁月里,我们童年随便玩的游戏居然都打上了“革命”的烙印。
我实在忘不了那年冬天,我和贵山各持一个冰猴在校园里玩开了。当时正值寒假,校园里空荡荡的,平坦的操场上覆盖了一层并不算厚的积雪,此刻那积雪早已被踏得异常坚硬与光滑。这偌大的校园操场成了我和贵山耍冰猴的舞台。我们从旭日东升一直玩到夕阳西下,中午饭也忘了吃。
就在我们要回家时,才发现贵山的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这里了。他爸爸是这所小学的校长,还是我的音乐老师。校长说:“你们知道吗?玩冰猴也有诀窍啊!”
只见校长将小皮鞭的鞭绳在冰猴的凹痕处紧紧地缠了几遭,然后又猛地一拉,那冰猴果真转得很快。就在冰猴快要倒时,校长才甩开皮鞭抽了起来,让它继续转下去。
校长说,要想让冰猴转得快就要将它缠紧并且用力拽,要想让它一直转下去永远不倒下就需要用鞭子不断地抽它。
我知道,校长是在以这种特殊的方式教育我们,让我们更好地成长。
如今,我已经到了校长当年的年纪,当初玩陀螺的那种放荡不羁、那种酣畅淋漓,却不知自什么时候起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使春节的大年假里,也不会想起去玩它了。
儿时那无忧无虑的生活完全被一种紧张甚至有些焦虑的工作与生活所替代。这时发现,自己也真正变成了一个高速旋转而且永不停息的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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