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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承素摹“兰亭”疑为明代赝品 |
| 现藏故宫,作伪者丰坊连环套骗人 | |
- 2013年04月0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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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张向阳
近日,河北学者王开儒质疑藏于故宫的冯承素摹本《兰亭序》为赝品,宁波天一阁明朝丰坊摹刻神龙《兰亭序》,才是真正的“国之重宝”,而作伪者竟是丰坊。为此,本报记者采访了王开儒先生。
□偶然机会发现疑点
69岁的王开儒多年从事文物研究工作,曾发表多篇关于故宫馆藏《清明上河图》的研究成果,论证国宝是全本而非残卷,受到文物界的关注。对《兰亭序》的考证始于2005年,这年他出版了《清明上河图的千古奇冤》一书,他在北京琉璃厂看到吉林文史出版社的数种《兰亭序》帖,随手翻阅时发现有个“私人拓本”的字迹风神比冯承素本要好。后经考证这个本子是宁波天一阁所藏明代书法家丰坊摹刻的‘神龙兰亭序’。所谓‘神龙兰亭’是因其卷首有唐中宗李显神龙年号小印,故称‘神龙本’。”当时他没有深思,买了帖就回家了。
不久,一位朋友对王开儒说,那个帖上有“贞观”印,贞观是李世民的年号,李世民对二王书迹都印有此印,并且是李世民推崇的兰亭序,所以引起王开儒的注意。为此,王开儒两度到宁波天一阁深入勘察,经比对,他发现号称“下真迹一等”的冯承素本字迹肥钝、软媚缺力,而丰刻本自然天成,奇丽险峻,大有飞鸣之势,两帖虽出一源但精神不可同语。历传冯摹本摹自王羲之真迹,下真迹一等,世间不可能有超过它的本子。今丰刻本明显高于它,说明冯摹本不是摹自王羲之真迹,有可能是后世伪造。
□帖名不可信 印章有伪
经王开儒考证,所谓冯摹本,在明以前收藏史并无记载,如此重要的书法珍品,显然是不正常的。此帖最早的著录是1643年(崇祯十六年)汪砢玉《珊瑚网书录》,而最早为此帖题跋的元郭天锡(大收藏家)1293年称:“此定是唐太宗朝直弘文馆冯承素等奉圣旨于兰亭真迹上双钩所摹。”直到跋尾1577年明文嘉的跋仍称:“钩填之妙,信非冯承素诸公不能也。”可是就在文嘉跋后的当月即被其收藏者项子京强加以“唐中宗朝冯承素奉敇摹”之名。入清后,被乾隆皇帝青睐刻入兰亭八柱,冯承素摹本之名才广布天下。可见此帖名不可信。
再就是印章有伪。郭天锡跋明确记述:“书前后二小半印”,“神龙”二字,即唐中宗年号,贞观中太宗自书“贞观”二字成二小印,开元中明皇自书“开元”二字作一小印。而帖上却只有“神龙”印,而无“贞观”、“开元”印,与跋不相吻,反而多出推崇定武本的赵孟頫数印,说明印章也是相混杂的。
而且,从故宫展览上看冯摹本原迹的墨气,远逊于传世的虞世南、褚遂良等本,墨气之新,令人惊讶。更令人不解的是,本帖的墨气逊于自己的题跋。
□题跋混杂拼配露破绽
冯摹本的题跋第一纸上第一个跋是1076年长乐许将(北宋开封府尹)两行题,骑缝上有吴生(吴炳)士行(张绅)等印,后边是王存礼等宋元丰年题记。
第二纸上是南宋永阳清叟和赵孟頫的跋。第三纸上是1293年郭天锡的跋和同年鲜于枢的跋。第四纸上是1294年邓文原题。第五纸上是元天历二年(1329年)吴颜辉(吴炳)题,后边是1345年王守诚的题,再后又是吴炳1347年题,第六纸为明嘉靖五年三月明李廷相题跋,后边是明项元汴题,再后是1577年明文嘉题跋。第七纸即跋尾,1577年明项元汴(子京)题。
以上这些跋都是真迹。但第一纸上吴炳和张绅二人都是元中后期人,吴炳是著名定武石刻兰亭的收藏者,说明这第一纸上的许将等十三人题和第五纸上的吴炳、王守诚等人三题都是吴炳定武石刻本的跋,而非此神龙本跋文。第二纸上的南宋永阳清叟的跋和同一张纸上赵孟頫跋也都是从定武本上拆配拼入的。这样就只剩下第三纸上郭天锡、鲜于枢及第四纸邓文原和第六纸上的李廷相、文嘉,第七纸项子京的跋才是此神龙本真正的跋文,说明冯摹本的题跋是由定武、神龙混杂拼配的。
王开儒认为,以上足以证明冯承素摹兰亭从字迹到墨气、帖名、印章、题跋是彻头彻尾的伪作,其作伪的时间应在吴炳之后元末或明代。
□伪造者竟是丰坊
那么,这卷冯摹本到底是谁作的伪?王开儒通过考证,明朝第一个跋嘉靖五年三月李廷相的题跋称:“兰亭石刻往往人间见之,余家亦藏有善本,至于唐摹真迹则仅见此耳,存礼考功(丰坊字存礼,考功是其职务)偶出示为题其后而归之。”此跋称这卷冯摹本乃丰坊之物,这就是说冯摹本、丰刻本同出丰坊一人之手；而后边1577年文嘉(文征明之子)跋明白地写着:“嘉靖初丰考功存礼尝手摹使章正甫刻石于乌镇王氏。”这两个跋引出来一个矛盾:王济不可能把此宝交给丰坊去找李廷相题跋,只能是丰坊之物卖给了王济,那么为什么等转到王济手中,丰坊反到王济家去摹刻原本是他自己的冯摹本?这里边有鬼。
王开儒说,他在天一阁看到丰坊的两块兰亭石刻。一块“嘉靖五年八月十日丰坊临”的兰亭嵌在天一阁外前壁上,按理此时摹刻的兰亭应当是下冯摹本一等的神龙帖,可其字迹却是与神龙字体相异的定武帖。其帖尾应有的宋许将两行题却没有,相反地却刻在室内丰刻神龙本之尾,并在此本卷首同样的位置刻有“王济赏鉴过物”之印,说明天一阁两石刻也是定武神龙相混杂的。世间只此两神龙兰亭同是前有王济之印,后有许将之跋,并且都出自丰坊之手,那么冯承素本作伪必出丰坊一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染指。其两帖共有的“王济赏鉴过物”印和许将题跋即是其伪造的铁证。
□伪作是怎样流传的
王开儒介绍,丰坊是明书法家,家有当时中国最大最早的私人藏书楼(万卷楼,宁波天一阁的前身),藏有神龙、定武兰亭等法书。而他于1523年32岁中进士,次年因“大礼仪”案贬至南京考功,1527年又贬为通州同知,旋即罢官归里。他玩世不恭,以藏书、书法扬名,能够把原作摹得乱真,是出名的作伪高手。王开儒推断,因当时神龙、定武两帖世间并不稀见,丰坊于嘉靖五年三月把神龙真帖交李廷相题跋后,把原帖割下,偷梁换柱以自己摹本冒充真帖卖给了乌镇的王济,王济押了“王济赏鉴过物”印章之后,丰坊又煞有介事地在王家亲摹了自己伪造的“美”帖。而1540年王济过世后,王济后人卖给收藏家项子京,项子京捏造“冯承素”之名,入清后被乾隆皇帝取代定武登上圣坛至今日。而丰坊68岁时又拿出当年割留的神龙真帖(丰刻、冯摹的母本),以其纯熟的技法又摹刻了丰刻石,此帖必然胜他30多岁伪造的稚嫩、软媚的冯摹本。可惜的是丰坊割留的那两个精帖(神龙、定武光杆帖)于1562年万卷楼大火中永绝人间,唯此两石存于天一阁。而冯承素本误传王羲之书风五百年,最好的神龙兰亭却埋没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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