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版让字库夹缝中生存

开发一个字库成本上百万元,因为盗版收益只有几万元

2013年04月2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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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　孙淑玉　孔雨童
qlwbssy@vip.163.com

　　从在微博上发起“寻找粉笔翁”到字库研发,“方正显仁体”的诞生历时一年半。而对方正而言,除了公益,更多的是希望通过这场“寻找”将保护版权、使用正版字库的理念推向民间。
　　从上世纪90年代初大批研发开始,字库公司经历了长久的低潮,以明星徐静蕾的字开发的“静蕾手写简体”为例,在6年里也只卖了2000余套,而网上盗版下载超过10万次。
寻找“粉笔翁”让很多人开始知道字库
　　2011年10月,方正公司发出的一条“找人”微博,正在改变着几千公里外一个常年卖艺乞讨老人的命运。
　　这天,从南京到烟台旅游的设计师陆之敏在一个海鲜市场看到了一个脸部烧伤、双手残疾的中年人,他用残缺的手指擎着彩色粉笔,在一张黑色的布上写下一个个优美、飘逸又有些设计感的字。
　　出于一个设计师的敏感,他忍不住发了一条微博,并且@方正字库的官方微博,由此引发了一场全国网友参与的“寻找粉笔翁”的行动。这场历经烟台、青岛等地,成千上万网友参与寻找的行动不仅给“粉笔翁”崔显仁的生活带来了改变,也给字体设计行业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一次知道字库是什么,第一次知道这个行业。”一位网友在崔显仁跟方正字库签约后在网上留言,微博“方正字库美丽的字”粉丝涨了几万。2013年初,7156个汉字的字库开发完成,并于4月16日在淘宝网和小米手机平台进行了预售,预售一周内已有4000多名网友购买。“支持粉笔翁”“支持正版,买了!”网友们纷纷留言。
　　方正字库业务部总经理张建国不讳言他们非常渴望媒体、社会的更多关注。“这些年还好多了,前些年根本没人知道字库是怎么回事。
盗版让徐静蕾字体也只卖了2000多套
　　“方正显仁体”在网上引发强烈关注,一定程度上开启了字库营销的新模式,但这款字库究竟会给老崔带来多少经济收益,方正字库的负责人也没有足够的信心。
　　4月16日,“方正显仁简体”在其淘宝店上开始预售,尽管预售开始已有4000多人购买,但相对于上百万的开发成本和希望给予老崔切实帮助的期望而言,这样的预售效果显然并不能给开发者更多信心和安慰。
　　开发者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2007年在字库销售持续走低的情况下,方正把目标投向了美女加才女,还写得一手好看钢笔字的徐静蕾,几经劝说,当年4月27日“方正静蕾简体”发布,刻成光盘发售,单张售价仅为10元。由于字体赏心悦目再加上名人效应,这套字体发布半个月售出765套,收入达到7650元。
　　但这款老徐耗时半年多,在拍戏间隙认真写出来包含6763个汉字的字库却没能持续走俏。字体发布后不久,通过网上“破解版”下载不花钱的“盗版”字体,就已经超过10万人次。此后销量持续走低,如今6年过去了,这套字体仅卖出2000多套,总收益在2万元左右。
　　“售价低再低有时候也抵不住盗版。”方正字库业务部负责人偶尔也会担心,老崔的方正显仁简体能走多远。
正版字库卖不出去,优秀人才大量流失
　　上世纪90年代初互联网的兴起也带动了字体设计行业的发展,如雨后春笋般从事字体设计行业的厂商多达几十家,不少厂商还特意将一些知名的老设计师请回厂里指导设计。
　　但是,互联网也降低了盗版的难度,正版字库销售受阻,利润空间被压缩,字库厂商很快从最初的几十家减少到几家。如今,全国专门从事字体设计的从业人员加起来不超过100人。
　　“没有好的回报很难说服作者和我们一起开发,更别提优秀设计师的流失了。”方正字库业务部负责人说,一款字体的开发除了需要作者挨个将上千个汉字写好并反复修改,融入创意外,还得将所有电脑活字设计完进行字体编码,编码汉字转换成矢量字后,最终才能形成字库软件,这个过程往往耗时数年,成本就得上百万。
　　“人不在了,但字还在。”因为给不了字体作者更多的经济利益,“文化传承”就成了字体行业坚守者劝服作者的唯一理由。“汉字是我们国家非常宝贵的东西,也很美。”一位从业者说,历代书法家的那些作品,更多的只是留在博物馆或私人收藏者的家中,但是字库可以被更多人使用。
　　另一方面,张建国说,在日本、欧美等国家,无论是大街上,还是产品包装,各种形态的字体展示着商品经济的繁荣,也展示着文化形态的多样。“在我们的国家,随着发展,很多的行业也需要不同类型的字体字库,但是可供我们设计师选择的却很少。”　
　　与此同时,因盗版而剧烈压缩的利润空间也难以给后续进入字体行业的人更多生存保障,不少原有的优秀设计师陆续转行,设计院校的毕业生也很少主动投身到这个行业中来,某种程度上说字体行业成了一群“老人”的默默坚守。
版权意识增强让字库人看到希望
　　据有关数据统计,韩国字库行业年收入3000万美元,日本泽森公司字库年收入超过1亿元人民币,美国字库企业蒙纳公司已在纳斯达克上市,年收入超过1亿美元。而中国字库厂商却因为盗版问题,还在为生存挣扎。
　　作为目前国内最大的字库厂商,1998-1999年,由于盗版严重,方正字库一度陷入“绝境”,随着两位业务销售负责人的离职,方正字库连续出现亏损。
　　2007年,转机来临,方正一名员工在玩《魔兽世界》中文版时发现游戏中大量使用方正北魏楷书、方正剪纸等五款字体,但并没有获得相关授权。随后,方正起诉《魔兽世界》所属的暴雪及相关中国公司侵犯字库著作权,法院一审判决暴雪等公司赔偿方正经济损失人民币140万元及诉讼合理支出,这是方正版权之争在全国影响力最大的一次。
　　“这几年,个人和企业的版权意识也在增强。”让张建国欣慰的是,和几年前与企业打交道提到版权问题不被理睬的窘境相比,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企业和个人主动加入到购买正版字库的行业中来。字库人们仍然愿意相信,随着企业和个人对字体需求越来越大,中国字库的版权环境也一定会越来越好。
□相关新闻　字库版权保护法规有望完善
　　近年来,我国字库版权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陆续有院士、专家、设计师、书法家、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等各界人士提出建议和提案。
　　2012年4月23日,中国中文信息学会代表字库行业向国家版权局提出对《著作权法》(草案)中的相关条款进行修改,呼吁国家加强对中文字库版权的保护,从两个途径实现对字体设计的法律保护:在著作权法中明确字体设计属于美术作品,明确字库属于计算机软件。
　　国家版权局版权管理司司长于慈珂称,在字库的知识产权保护方面,世界各国做法不一,有的国家从外观设计角度进行保护,有的国家则从软件角度进行规范,我国目前的相关法规规定并不明确。
　　于慈珂说,目前国家版权局及相关部门已经着手各方面的调研,一方面积极推进中华字库工程的建设,将中华文化的信息化作为重点工程来抓；另一方面为中文字库的推广营造良好的环境和氛围。“我们将不断完善中文字库版权保护有关法规,推进行业的健康有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