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贤君
上世纪50年代初,小城烟台物阜民丰,大街小巷手推肩挑的小贩,南腔北调,各具特色的吆喝声,给小城增添了生活情趣。我们这些半庄小子(老烟台人对10岁左右男孩的昵称)满街疯跑。正是七岁八岁,不当狗意的时候,恶意模仿形形色色的吆喝声成了孩子们的一大乐趣。
那时,新世界商场二楼顶上的平台(已拆,原址在烟台民俗博物馆东侧停车场)是孩子们的乐园,我们常在次捉迷藏和过家家。许多人在此看拉洋片,一个箱状上凹下凸型木柜,里面盛着可移动的画片。箱子前面有四个小孔,各镶一块放大镜片,观众坐在长条板凳上,趴在小孔上观看。箱旁一个约有60岁的老年人,一手换着画片,一手扯绳打着又是锣又连着鼓的特制乐器,一边拖腔拉掉地吆喝:“……一片一片又一片,你往里瞧来往里观,那片是高老庄猪八戒招亲背媳妇呦,这片是唐僧取经到西天……”然后打一段锣鼓,休息一下嗓子。每当一帮观众从凳子上离去,我们这帮孩子总愿钻头觅缝,探头探脑趴在放大镜上看洋片,当然是无敌牌牙刷子——一毛不拔。这老人很小气,非常膈应(老烟台方言,讨厌)我们这帮娃娃,常说去!去!去,小毛孩子上一边玩去!天长日久,我们就摹放他的声音吆喝:“……一片一片又一片,王八往里瞧来王八往里观,你爹我来拉洋片哪!……”老人骂我们,我们就骂他,他来撵我们,我们早一哄而散,跑得无影无踪。
朝阳街一带,是小贩沿街叫卖集中之地,也是顽童大显身手的地方。一位老人推着一辆铁制的两个轮子的平板车,一边走一边抑扬顿挫地喊:“发卖草纸!”我们就惟妙惟肖地摹放他的腔调喊:“我会屙屎!”背着冰棍箱的中年人边走边喊:“嗷冰棍,清凉败火的冰棍!”我们就在他身后喊:“嗷冰棍,又臭又辣冒热气!”自然招来一阵责骂声,我们一下跑进朝阳街东侧西侧小胡同,一边回头望,一边心里像揣着15只水桶七上八下,生怕被我们模仿的人追上来,揍我们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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