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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05月1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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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以勤勉诚实的努力就有机会争取自我幸福的人生,或许才不枉“梦想”之名。唯有无数个个体梦想的自由闪现,民族的“中国梦”才不会最终迷失。 □ 徐瑾(《中国经济怎么了》作者) 中国很大,梦想则可大可小。 按照新任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说法,“中国梦是民族的梦,也是每个中国人的梦。”他就任宣言中九次提及“中国梦”,正因如此才使“中国梦”近期在官方媒体中极度流行。 “中国梦”的提出离不开其时代经纬。从习主席的定义来看,“中国梦”首先是民族梦,对应着一百多年来中国历史的救亡主线条,对不少富于民族情感的国人来说,这也是“中国梦”首先从内心唤起的情结。 以民族屈辱为底色,鸦片战争拉开了中国近代史的帷幕。体察中国历史颇多的外交家基辛格曾经把1860年形容为中国由盛转衰的决定时期,他曾如此形容彼时中国社会的两难处境:“中国虽是一个弱国,但又以镇抚四海的帝国自居,因此,中国社会的改革步履维艰。” 也正因此,恰恰是民族振兴的强烈愿望,为随后多次政治运动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力。在灾难与辉煌的双重变奏之中,一个个中国人的梦想从来离不开民族整体的际遇,个体的命运往往随着历史而流转颠簸,无论大江大海还是一枝一叶。 回望这条艰辛的民族救亡之路,中国知识界也曾有过深刻思考。“千年来未有之变局”所带来的冲击,不仅是物质层面的,更是冲击了安身立命的信仰与文化。两难之处在于,或许只有在救亡之后才能启蒙。上世纪八十年代,李泽厚就提出“救亡压倒启蒙”的命题,辛亥革命之后的一段时期,民族救亡以其无可争议的道义制高点成为最紧迫的任务,而现代化启蒙并未彻底完成。这一未完成的任务,或许在一定程度上注定了中国随后选择的道路充满颠簸。 习主席提到“每个中国人的梦”,这多少有点类似于美国人詹姆斯·亚当斯的“美国梦”:“如果要让美国梦成真并长伴我们,那么这件事归根到底将取决于人民自己。”事实上,“美国梦”这个词语进入美国流行文化是在1931年,正是亚当斯在当年创作了《美国史诗》,激励了一代代失落的美国人的心灵。 所谓“美国梦”,其本质在于机会平等之下的个人奋斗。有趣的是,当下美国国内有声音抱怨美国行进在错误道路上、“美国梦”辉煌不再时,中国却无比真切地正在上演新的“光荣与梦想”。回顾三十余年由改革开放带来的经济转型,经济学家张五常盛赞这是“历史上最为伟大的经济改革计划”,制度经济学家科斯赞同这一论断,并且认为中国的这一经济转型是哈耶克“人类行为的意外后果”理论的一个极佳案例。 回头来看,改革开放赋予了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前所未有的自由,更多的人可以去争取自身的个体幸福,恰是在这一个一个活生生的个人在追求自身幸福的努力中,“中国梦”无比真切而立体地呈现出来——这反而是之前历次宏大政治运动所没有达成的。或许,唯有无数个个体梦想的自由闪现,民族的“中国梦”才不会最终迷失。 对于每个人,生活是如此步步紧逼而不可逃避,社会转型的种种重负最终都会加诸于末梢的家庭。如果能以勤勉诚实的努力就有机会争取自我幸福的人生,或许才不枉“梦想”之名。 我最近在微博提问,“你的中国梦是什么”,已经收到很多回复。有网友在微博留言,“中国梦”是个巨大的瓶子,想往里装什么都可以。在“自由”、“公平”、“全球化”等宏大回答之外,也有人很具体地回答:“能够享受公平的市民待遇”、“梦想是每天早起,能悠闲地吃完早餐,上班途中刷微博没有满屏的闹心事儿”、“没有小孩受饿,没有小孩读不起书,少点污染”等等,当然,更有人表示不需做梦,不说梦话。 历史的巧合甚至与惊愕一样多。八十多年前,在亚当斯勾勒“美国梦”精神形貌之际,中国也曾经发起一场“中国梦”的大讨论,一百多位各界人士共同做了一场“中国梦”,其答案百人百态。来自实业界的穆藕初先生如此言说:“政治上必须实行法治。全国上下必须同样守法,选拔真才,澄清政治。官吏有贪污不法者,必须依法严惩,以肃官方。经济上必须保障实业(工人当然包括在内),以促进生产事业之发展。合而言之,政治清明,实业发达,人民可以安居乐业,便是我个人梦想中的未来中国。” 这一言说曾经被遮蔽,但是如今仍旧醒目。八十年时光轮回,或许那个梦想是同一个梦想,不同的是,中国已经今非昔比,中国梦也应步入从民族到个体的转变。如果真正的“中国梦”关乎每个国人,那么必然触手可及。以中国之大,能否安放得下你的一隅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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