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正
漫步在烟台山下,已经找不到洋行的招牌了。但是一百多年前,这里却是洋行林立。1864年,英国商人首先开办了“和记洋行”和“汇昌洋行”,到1906年就激增到了40余家。
岁月的风雨把洋行荡涤净尽了,但是遗址犹存。就在烟台山脚下的朝阳街北端,有一个小楼是德国人开的“盎斯洋行”,也许因为造型别致,就被人津津乐道。可是跟它近在咫尺的“美孚洋行”,就差一点被下令拆除。也许因为它只是简陋的平房,或者是因为“美孚”连接的大财团名声不好,抑或是因为它直冲街口有碍观瞻,所以命运岌岌可危。然而,它却是历史的见证,历史在这里发出深深的叹息。
所谓“洋行”,其实就是“国际贸易中心”,是“外向型经济”的早期模式。经营者当然主要是“高鼻子、蓝眼睛”的老外,但也不乏“小鼻子、黑眼睛”的同胞。那些到东方来“捞世界”的西方冒险家们,当然“人生地不熟”,至少汉语不熟,无可奈何,只能奉行“人才本土化”战略。于是,那些最初从《四书五经》上抬起头来的烟台人,就走进了洋行,成了“西仔”。当时跑上海的“经纪代理人”被称为“上海客”,是人们艳羡的职业。他们与洋行关系密切,有的竟成为“连锁店”的主持人。在大的洋行,比如“太古洋行”、“仁德洋行”里不仅有西装革履的中国男雇员,而且有被大惊小怪的“老烟台”讥为“外国点心”的交际花,她们一个个衣着时髦,风情万种,会外语,善交际。
他们倾销外国产品:洋油、洋面、洋布、洋灰……一时趋之若鹜。火柴比火镰方便,就叫做“洋火”,铁钉叫做“洋钉”,蜡烛作成了白色,也被称为“洋蜡”。这一点颇受国人诟病,直至今日,人们又把洋葱改称圆葱,洋油改称石油了。
在洋货泛滥的时候,就有人提倡国货,不仅风起云涌地抵制日货,而且株连到美孚石油。
然而,美孚石油有着自己的营销战略,他向所有的客户免费提供罩子灯,雇了许多当地人当推销员,深入到穷乡僻壤,挨门逐户,现场示范操作,把营销战略发挥得淋漓尽致。
别忘了,那是一个点豆油灯照明的年代,一个锃明瓦亮的玻璃罩子灯在山村里大放光芒的时候,会带给人们多大的惊喜!这新鲜玩意竟然不要钱,烧洋油贵了点,但总比电灯便宜得多。于是烟台最早的电灯公司居然找不到多少主顾,生意不畅,连累得威海迟迟没有发电厂。
国人对洋货趋之若鹜,可是对西方的经营软件是否也有兴趣呢?经营陷入了困境,需要特殊的智慧,罩子灯点亮的更应该是智慧的火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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