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青春》里的年轻人,就这样接受了双重的谪贬,不但被青春本身谪贬,也被他们所在的时代谪贬。
影评人柏邦妮说:“电影不是发生在银幕上的那一切,银幕和观众之间发生了什么,那才是电影。”以这个标准来打量赵薇的电影《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似乎正好,这部电影,不是胜在电影本身,而是胜在和观众的联系。
电影是由辛夷坞的同名小说改编的,在人物命运上,有许多重大改动,但最大的改动,是对原著时代背景的迁移,将原本发生在2000年前后的故事,挪到了上世纪90年代,并且刻意用服装、道具、场景、声音进行强调。女生宿舍里的《阮玲玉》海报、联欢晚会上的《红日》、游戏机、BP机、电台热线节目,乃至剧中人的发型、衣衫鞋帽,都在撩拨怀旧情绪。为了实现这种撩拨,赵薇在场景、道具上的要求非常严苛,在电影中露面的那种罐装啤酒,内地已经无缘得见,剧组干脆专程去香港购买。
时代背景为什么这么重要?大概因为上世纪90年代初的大学生受时代影响最大,也最明显。他们从一个理想主义的时代,转向一个务实的、商业的、喧闹的、充满变动的时代,而且,是首当其冲第一拨。他们摸着石头过的,不是爱情这条河,而是时代这条河。
我也恰恰在这个风头上进了大学,入校的时候,正赶上行将毕业的师兄师姐们刚参加完毕业实习回来,他们告诉我们,他们教学生唱罗大佑的《光阴的故事》,与学生们分别时全都哭成泪人。我们听得一片茫然。我们的师母看不上我们这一拨人,屡次提起比我们大三四岁那一拨人的事,谁成了著名诗人,谁进了中央台,还有,当年学校要砍伐文科楼前的两列老槐树,学生自发组织护树队日夜守卫,等等。那时,适逢我们班有人为争班长职位打到头破血流,师母温柔地指责:“你看看你们这代人。”
从郑微到朱小北,他们的选择因此惆怅难言,从适应新时代到适应爱情,都没人教他们。他们在前一个时代的冰雪心肝和未来世界的叵测之间,做出各种选择,慢慢走上不归路,在那条名叫“No Return”的河流里沉浮。
但《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里的怀旧,也不专是针对特定时代的,郑微、陈孝正、朱小北们经历的,是年轻人在任何时代都会遇到的事——年轻人都是谪仙,都得经历“逐出伊甸园”的痛苦。不过,他们的特别之处是,离开青春乐园的同时,外面的世界也已经变了,他们得不到任何佑护,《致青春》里的年轻人,就这样接受了双重的谪贬,不但被青春本身谪贬,也被他们所在的时代谪贬。
这双重的放逐之苦,也是70后、80后感触最深的,也正是这种共同感受让这一拨人走进电影院,成为《致青春》的观众主体。大家感同身受、有笑有泪,心甘情愿地用两个多小时,去和银幕光影,和往日时光,发生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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