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赵恩霆
爱德华·斯诺登,眼下这个被美国政府斥之为“叛国者”,又被不少美国民众奉为“爱国者”的人,用他大无畏般的勇气曝光了“棱镜”监视项目。然而,透过“棱镜”,折射出的不仅是政府长期监控民众的行为,更反映出网络技术日新月异的时代,国家安全与个人权利之间此消彼长式的不平衡状态。
长期以来,包括美国在内的世界各国都在努力寻求两者间的平衡点,但从1972年轰动全美的“水门事件”,到新世纪借助网络发布美国等国大量机密信息的阿桑奇,扮演“深喉”角色的人越来越从深处浮上水面。找到这个平衡点变得越来越难,甚至可以断言,国家安全与个人隐私之间根本就无法平衡,在特定时代背景下,注定其中一方要让渡部分权利。
“水门事件”,让“深喉”家喻户晓
到今年6月17日,曾经轰动全美,并最终导致美国总统尼克松下台的“水门事件”已发生整整41年。1972年6月17日晚,当一名工作人员离开位于华盛顿西北区的水门大厦后,偶然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室,孰料已经熄了灯没有人的办公室里竟有几条光柱在晃动,而这间办公室属于民主党全国委员会。
这位工作人员随即回到水门大厦,并将此告诉了大厦保安,保安在搜查房间时当场将5个戴着医用外科手套的可疑男子抓获,其中的“带头大哥”是自称中情局前雇员的詹姆斯·麦科德,而他的真实身份是共和党总统尼克松竞选连任委员会的安全工作负责人,他奉命带人到水门大厦民主党总部安装窃听设备,窃取相关资料,以便随时掌握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的竞选策略。
第二天,《华盛顿邮报》在头版显著位置报道了“水门事件”。从事件发生到1974年8月尼克松总统下台,这家媒体凭借两位记者鲍勃·伍德沃德和卡尔·伯恩斯坦从一位“深喉”那里得到的内部调查进展,以及搜集到的真实材料,进行了一系列的跟踪报道。正因如此,尼克松才迫于压力辞职。
这位“深喉”之所以选择向媒体源源不断地透露调查进展,源于他不满尼克松政府在事件暴发后进行的干预调查和掩盖真相的行为。然而,“深喉”到底是谁?这个谜题一直延续了33年,直到2005年,一位当时已年过九旬的老人通过《名利场》杂志向外界宣布,自己就是当年幕后操纵“水门事件”,迫使尼克松下台的那个“深喉”。他就是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前副局长马克·费尔特。
其实,早在“水门事件”发生当年的10月,深陷其中的尼克松就曾声称要“炒掉一切该死的人”,并且特别点名费尔特。但最终在以《华盛顿邮报》为首的众多媒体的舆论和政治压力下,被炒掉的却是尼克松自己。在公开“深喉”身份3年后,费尔特于2008年12月辞世。
“水门事件”虽非国家安全层面的问题,却已然威胁到了美国宪政制度。虽然贵为FBI的副局长,但作为普通公民的费尔特,还是凭借一己之力,与伍德沃德和伯恩斯坦两位记者通力合作,将处于美国制度顶端的总统拉下马。这种方式或手段,即便放在现在也仍很有效。只不过,如今处于美国制度顶端的人已经开始有意识地规避制度框架内的那些潜在的“深喉”。因此,近年来出现的诸如布拉德利·曼宁和斯诺登这样的“新生代深喉”,往往出自相关情报安全机构的底层甚至外围。当然,这加大了政府对其的不可控性。
阿桑奇,让揭秘成为信息战工具
斯诺登曝光美国政府“棱镜”监视项目后,作为“揭秘界”的大佬,身在厄瓜多尔避难的阿桑奇好似找到了新“战友”,他第一时间站出来称赞斯诺登是“英雄”,并为他寻求政治避难支招。曾几何时,阿桑奇也曾被全球拥趸奉为“英雄”。
阿基米德曾经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地球。如果换作阿桑奇,可以说:给他一台电脑,他能晃动世界。事实上,阿桑奇早已如此而为了。
在老牌“深喉”费尔特去世前两年,2006年12月,阿桑奇创办了“维基解密”网站。根据他的定义,维基解密不是“黑客组织”,而是“新闻机构和内容发布者”,以“无所畏惧地发布那些应该得到公开的事实”为使命。他认为,政府和大机构滥用权力,在公共事务上隐藏了太多秘密,这是对公众的侮辱。因此,他的工作是用维基解密抵制把文明推向反面的权力滥用。
维基解密没有总部,网站有5个全职管理员,其他都是世界各地的志愿者。志愿者们互不相识,哪怕在维基解密内部,核心成员也以字母代号相称,通过加密的在线聊天服务进行沟通。从肯尼亚政府的腐败内幕,到美军关塔那摩监狱的工作程序,阿桑奇和同事们将一大批各国政府未公开的信息曝光。而9万多份驻阿美军秘密文件的泄密足以让他成为创造历史的人物。此外,被公布的还包括近40万份有关伊拉克战争的文件,以及25万份美国国务院的文件。
在阿桑奇和维基解密背后,也有“深喉”,而且不止一个。近期在美国受审的美军大兵布拉德利·曼宁就是其中之一。曼宁先前任驻伊美军陆军情报分析员,2010年5月遭拘押。美国检方指控他从军用网络系统内窃取机密文件并提供给维基解密,包括一段驻伊美军的“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射杀记者的视频和数以万份战事报告。
实际上,阿桑奇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更多的无政府主义者、计算机黑客、政治异议者、反全球化运动者、生态主义者加入了网络战争。一个名为“匿名者”的黑客军团就曾发起对大型企业甚至包括瑞典政府在内的政府机构的网络攻击。
当阿桑奇及其追随者获得一场场泄密战役的胜利时,他们自然就成了美国等曾被其爆料的国家公敌。为此,阿桑奇曾被捕入狱,后获保释。但又因涉嫌强奸两名瑞典女子遭通缉,目前获得南美国家厄瓜多尔的政治庇护。
阿桑奇一方面鄙视传统媒体是“只知道追逐官方消息的懦夫”,另一方面却也充分地利用了传统媒体的分析和传播能力。每次维基解密爆料前,都会向美国《纽约时报》、英国《卫报》、德国《明镜周刊》、西班牙《国家报》及法国《世界报》提供部分原始材料,相约同时发布。
维基解密的出现,进一步挑战着国家安全与个人隐私,或者是国家安全与公民知情权之间的平衡尝试。不过,现在来评价政府机构与维基解密或“深喉军团”之间孰胜孰败还为时尚早。但可以肯定的是,历史上那种单打独斗、担惊受怕的“深喉”个人行动,已经演变为拉帮结伙,多点开花的“深喉军团”,他们用鼠标一块块地撕扯着试图掩盖某些国家机密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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