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海虎
老家在章丘南部山区,乡亲们在农闲时节讨论的话题最多的是“找活路”。“找活路”的意思是找挣钱的买卖或打工的门路。在外工作或者经商的人回乡,碰见老少爷们儿听到的第一句话一般都是:“回来了,给咱从外面打听着‘找点活路’行吗?”
俺爹和俺娘今年都年逾七旬了。如今老两口春、夏、秋三季一直住在老家,只等入冬以后才允许我把他们接到城里住一冬。论说我在城里的房子不算小,媳妇也很孝顺,儿子不必说和爷爷奶奶肯定非常亲近。我的两个姐姐也都在县城安居乐业,条件也不错,大家一直同意把他们接进城,好好地享受天伦之乐,安度晚年。可俺爹俺娘都坚持暖和天气一定要回老家“找活路”,这样身体才好。
记得第一次把二老接到新家,俺娘还能帮着做点家务,俺爹除了看新闻联播和齐鲁晚报以外,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在家里踱来踱去直呼“闷”,有一次悄悄下了楼,不一会儿就气呼呼地回来了。我问他老人家,“干啥去了?”“我去物业问他们要不要绿化工,人家嫌我老了不要我,可我看我比他们的绿化工技术强多了!”说完进屋睡觉去了。那年腊月二十八,我听老爹的屋里有动静,推门一看,老爹在捂着腮帮子砸床柜。“咋了?爹。”“在家没‘活路’干,闲得我难受。这不,一闲下来窝住火,牙疼起来了,你看老子的腮帮子都肿成这样了!”老爹着急地说。媳妇赶紧给他拿了泻火和消炎的药,一直吃到年初六,老爹的“火”才下去。那年正月十六,我和媳妇下班一回家,就觉得家里冷冷清清,见不着俺爹俺娘了。餐桌上还放了张纸条:“孩子们,晚饭已给你们做好,你们回来热着吃；我们回老家了,在楼上住,闲得难受,我和你娘还是回老家干点‘活路’身体才好。”
俺爹和俺娘在老家种了100多棵核桃树,200多棵花椒树,还种了点庄稼；养了十几只老母鸡,一只小黄狗,还有一匹小毛驴。村里把山上的山泉水安上管道引进了每家每户,水泥公路还修到了家门口,家里电器也算齐全,生活条件还算舒适。二老每早雷打不动地5点半就起床,开始喂鸡、喂狗、喂驴；然后做早饭,饭后开始拉着家常扛着农具上山劳作。一般上午照顾树,下午照顾庄稼。晚饭后,看完新闻联播,再搬着马扎,到街口和乡里乡亲们拉拉家常,聊聊新闻。日子不紧不慢,平淡踏实。这几年,他们的身体都结实得很。
春、夏、秋三季老人不在城里,周末只要有空,我们一家三口就往老家跑,回来时,后备箱里总是塞满爹妈的劳动成果。
上周末,我和媳妇回老家,家里没人,便往地里寻。快到地头了,在堰下驻足一听,是俺爹和族里的二爷爷在聊天:“叔啊!孩子们都不容易,现在城里的房子贵!他们都是贷款买的房,每月要还房贷,要供孩子上学,水电费、物业费、电话费处处都要钱,养个车每年还得万把块!我和孩子他娘真愿意和他们住在一起,你说谁不愿意,一睁眼就看见自己的孩子们啊?可是看着他们赚钱辛苦,我们心里急啊!咱在城里又找不到”活路“,闲得身体还出毛病。我和孩子他娘回来种着地既锻炼身体还能养活我们老两口,赚点钱又能给孙子存点上大学的学费,这样他们负担轻点儿啊!”
我和媳妇听着这些话,心里酸酸的。天下的父母们总是替孩子们想得那么多,我们做儿女的应该时刻别忘了替他们做些什么,别耽搁了,就在今天吧!拿起手中的电话,或是踏上回家的路……
祝天下的俺爹俺娘们身体康健、晚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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