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文
24日,卡塔尔埃米尔(埃米尔为国家元首之意)哈马德·本·哈利法·阿勒萨尼宣布,将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33岁的王储塔米姆。这次主动逊位,被称作“阿拉伯世界首例”。哈马德主动逊位前曾被劝说,要鼓励下一代,向内阁引入更多年轻人。哈马德年轻时面临的情况何尝不是如此?当年,他夺取权力。这一次,他放手权力。正如哈马德所说,自己不会为了掌权而掌权,而是为国家而掌权。
王储羽翼渐丰
1971年,对于卡塔尔和哈马德本人来说,都是重要的一年。这一年,卡塔尔摆脱英国殖民统治宣布独立,并在浅水海域里发现了巨大的天然气矿藏。而19岁的哈马德,从英国桑德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毕业,回到卡塔尔。
回国后,哈马德被他的伯父、埃米尔艾哈迈德任命为第一机动部队长官,领中校衔。没过几个月,他的父亲哈利法就夺取政权,任命哈马德为武装部队总司令,并擢为少将。作为哈利法5个儿子中的长子,为了巩固一桩存在问题的政治联盟,哈马德被迫与他的表姐结了婚。
25岁时,哈马德被确立为王储兼国防大臣。那年他迎娶了自己的心上人——毕业于卡塔尔大学社会学专业的莫扎。莫扎的平民父亲数年前因公开呼吁公平分配该国的财富,被哈利法投进了监狱。为了消减父亲的戒心,哈马德随即娶了内政部长的女儿。
1980年,两伊战争爆发,萨达姆、霍梅尼政权先后从美国获得尖端武器,厮杀了8年。这期间,哈马德多次率卡塔尔军事代表团出访,积累了人望。当萨达姆1990年入侵科威特、挑起海湾战争时,卡塔尔又向多国部队提供军事基地,直至派兵参加多国部队解放科威特。哈马德的外交表现得到海湾多国的认可。
1992年,哈利法逐渐将日常管理事务移交给哈马德。在哈马德受命组织的新内阁中,几乎全是哈马德的亲信。他组阁后,卡塔尔许多政府机构的主要负责人实现了专业化、年轻化,像外交部、新闻部、内政部、财政部都是30来岁的人在挑大梁。哈马德因此在执政家族中威信很高,还深受卡塔尔年轻人的热爱。
但是,哈利法、哈马德父子俩在家事、内外政策等问题的处理上有着严重的分歧,有些分歧已经开始见诸报端。
当时的报道称,近年来卡塔尔的经济发展缓慢,国家财政连续数年出现严重赤字,连北部的天然气工程也因缺乏资金而无法按时竣工。人们呼吁政府立即采取措施,改变经济恶化的状况,而哈利法却迟迟拿不出主意。在用人问题上,哈利法固执己见,不愿撤换政府中不称职的家族成员。在卡塔尔曾经流传这样一个笑话,教育大臣是文盲,经他处理的文件,不是签字,而是按手印,他当上大臣就因为是埃米尔的兄弟。
而哈马德在经济上积极倡导推动工业现代化,主张实行经济开放,努力吸收外资,将卡塔尔建成像阿联酋迪拜一样的中东地区的金融贸易中心。在对外政策上,特别是在处理同伊朗、伊拉克和以色列的关系上,哈马德一向不同意父亲的意见,他主张卡塔尔奉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采取灵活务实的态度,不要受海湾合作委员会成员国等其他阿拉伯国家有关立场的束缚。当时就有阿拉伯观察家预言,哈马德将接管其父亲的权力,不管哈利法愿不愿退位。
不流血的夺权
1995年6月27日凌晨,在瑞士度假的哈利法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有人告诉他,他的长子、国防部长哈马德王储已经将自己立为卡塔尔埃米尔。哈利法立即让陪同人员通知多哈机场控制台,他的专机即刻飞返卡塔尔。但机场负责人当时就拒绝哈利法专机降落。
当日清晨6点45分,卡塔尔官方电台第一次宣布了更换埃米尔的消息。据这家电台称,哈马德在27日凌晨召开的内阁紧急会议上突然宣布了这一消息。在宣布夺权几小时后,哈马德发表了90秒钟的电视讲话,宣称他是迫于国内局势不得已才采取这一行动,并称这不是“政变”,只是一次领导权的变动。
事实证明,哈马德这次夺位并未在国内国际引起轩然大波。哈马德成功地说服了执政家族的主要成员,得到了他们的支持。更换埃米尔的消息宣布后,卡塔尔全国局势显得十分平静,各政府机构运作如初,商店继续营业,工厂正常生产。
实际上,有报道称,在1995年6月18日哈利法出国访问后,美国政府就被告知,卡塔尔王储准备接管国家最高权力。美国提出这项行动必须首先得到执政家族的一致支持,并争取得到沙特的支持。所以,政变发生后仅数个小时,哈马德就把其兄弟、内政大臣派往沙特,表示哈马德接掌政权后准备进一步发展和扩大同沙特及其他海湾国家的特殊关系,从而赢得了沙特法赫德国王对新政权的支持。沙特国王法赫德随即对卡塔尔发生的一切表示理解。海湾合作委员会的其他五国相继发表声明,承认哈马德为新的埃米尔。阿拉伯联盟也发表声明,认为卡塔尔发生的一切属内部事务,阿盟不予干预。美英等西方国家也迅速表态,承认多哈新政府。
最生气的自然是哈利法。他反应强烈,谴责哈马德“目中无人”,声称自己仍然是卡塔尔合法的国家元首,并将不惜一切代价迅速回国。他想借助其他部族的支持发动一场反政变。但哈马德游说各国冻结了父亲的银行账户,并迫使他流亡法国。直到2004年,哈利法才得以回国颐养天年。
打造中东“大国”
哈马德登基时才43岁,是海湾地区最年轻的君主。他勇敢挑战封闭和保守的酋长国政体,引进西方的科技和经济理念。他认为,随着海湾人口的增长和现代化的发展,家长制是不够的,“如果你不让人民参加管理,就是在为自己制造问题”。在政治上,他将实现“自由、民主、发展、和平和稳定”确立为治国目标,并为此实施了一系列政治改革。在经济上,他积极利用石油资源。2012年年初,《福布斯》杂志对全球182个国家和地区的人均GDP进行了购买力平价调查,结果显示卡塔尔目前在所有国家和地区中最为富有。哈马德本人也是票选的全球最富有的十个国王之一。
为了确保巨大的油气枯竭之后,卡塔尔仍能跻身世界最富裕的国家之列,哈马德不断地寻求发展国家软实力。2001年,他在多哈西郊设立了“卡塔尔教育城”,吸引康奈尔大学、卡内基梅隆大学、乔治敦大学和西北大学等美国名校的院系进驻,并为之做好鞍前马后的配套工作。卡塔尔教育城广招国内外学生,同时吸引了微软、思科等21家跨国企业在此设立研发中心。哈马德还要求卡塔尔投资局与迪拜展开竞争,打造卡塔尔自己的金融中心。目前,卡塔尔金融中心已经吸引了大批国际级金融机构入驻。
在外交领域,哈马德在中东一系列事务上表现积极,体现出小国大外交的战略,希望趁中东政治力量重组树立积极国家形象,开拓更多国际空间。于是,在斡旋黎巴嫩政治危机、苏丹达富尔冲突、加沙战争、叙利亚危机等问题上,都不难看到卡塔尔这个位于阿拉伯海湾沿岸小国的身影。不过,中东地区局势复杂、利益盘根交错,纵横捭阖之中的卡塔尔,也会招致一些批评和外交风险。
此外,哈马德热衷举办各类体育赛事,以此提高卡塔尔的国际声誉。2006年12月,多哈成功举办第十五届亚洲运动会。2010年12月,卡塔尔意外击败美国、澳洲、日本等国,夺得2022年世界杯举办权。为申办准备的标书,重达40磅。
俄罗斯联邦委员会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米哈伊尔·马尔格洛夫指出:“卡塔尔如今是一个有着强大地区野心的有权威的富裕国家,许多方面都取决于它的中东政策。因此新任埃米尔在继承王位的同时,也继承了国内外的复杂挑战。”塔米姆这位80后新统治者对实施改革的准备程度,以及卡塔尔是否保持对叙利亚问题的立场,都会引发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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