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记忆,不应该算作一个陈旧的话题。有时候,它竟然那么真切地摆在我们面前。比如我听到的一个故事:村庄正在飞快地实现社区化。住惯了黄土砖屋的乡亲们,就要次弟搬进宿舍楼了。有一天,本来应该欢天喜地的父老乡亲们,突然变得神情凝重起来。当老村被拆除过半的时候,这种感情竟然变得无法抑制。大家不约而同地意识到,随着老家行将消失。许许多多与他们相伴了大半生的东西,也许会从此不复存在了!比如,那些人人耳熟能详的“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奶奶奶奶抱下来!……”“小巴狗,上南山……”之类,那些坐在奶奶或姥姥的膝盖上听来的儿歌、民谣。那些为乡亲们服务了千百年的“云彩往南水涟涟,云彩往北一阵黑,云彩往西,放牛的娃儿披蓑衣……”
这可不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儿,我们所有人,都是从那座“爱的大学”里,学会什么是真善美、分清假恶丑的……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去看那行将拆除的老村。已经搬进楼房的人家,纷纷站在村庄的剩屋前,行着近乎于某种瞻仰仪式的注目礼。其中特别动人的一幕是:搬进楼房的一户,前不久刚刚和老屋的邻居吵过架,现在他也来看人家那座拆剩下的老屋了。和老屋的主人相视之际,竟然相拥而泣。“今后呀,想吵个架也不那么容易了!……”老村中剩下一盘巨大的石碾盘和一个石磙,也成了人们寄托乡思的好东西。有一个专门说话不看别人作何反应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说,你们要是看着不顺眼,我就找几个人把它埋了。立马招来乡亲们一阵臭骂。小伙子才明白了,那些东西,是他们老一辈寄托感恩之情的宝贝,是他们的村级文物。
村支书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编一本《村志》,把人们对老屋老村老家老树……一切老事儿的记忆永远的保留下来。全村人们一致鼓掌欢迎。据说,这项决策的拥护率达到百分之百!
是的,为了留住历史的记忆,编一本村志吧!也许,两千年前的孔圣人,就是基于这样一种留住历史的记忆的责任感,才下决心“修春秋、删诗书”的。
一个失去记忆的民族肯定是没有出息的民族。一个失去记忆的村庄肯定是不出人材的村庄。谓予不信,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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