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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08月19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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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月7日,参加“天山武林大会”的几位武林人士闲暇之余拍摄照片。(资料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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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深度记者 寇润涛
操办了五届“掌门人大会”没受多少关注,可临时受邀参加了一次“天山武林大会”,龚鹏程和他的11位武林各派掌门人及传承人,始料不及地一下子火了。
57岁的龚鹏程身份多样:既是北京大学中文系国学教授,又是推广中国“侠”文化的武林人士,热衷于功夫、门派和年少时就钟情的武侠小说。身为北京大学文化资源研究中心主任的他,又肩负着协助政府推广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任。
他最近被众人所知的角色是:“天山文化周——掌门人大会”的主办人之一。把文学、小说里的武林物化为现实中的武林,自2009年以来,“掌门人大会”成了龚鹏程“行销”的标志。地方政府发展经济与推广文化、旅游产业的现实需求,与善于帮助地方政府策划各种文化节的龚鹏程各有期待、一拍即合。
各种名头的“武林大会”和“掌门人大会”,仅仅是各自需求披上的外衣。
被质疑却火了
从策划“天山掌门人大会”、临时受邀参加“天山武林大会”,到举办成都“孔庙婚礼”,再去上海商议培育礼学研究,又转战杭州策划某纪念馆营销,8月初出门,直到8月17日,龚鹏程一直在外奔波。
在博客里,他把新疆之行最大的收获记录了下来,写了一篇“回鹘文化”介绍。但评论里少不了网友发难,对月初在新疆举办的“天山武林大会”的真假以及是否商业行为揪住不放。
“引起争议是好的,这说明人们对这个现实世界中的武林太陌生了。”面对“武林大会”的争议,8月15日,接受齐鲁晚报记者采访时,龚鹏程笑着说。
其实,龚鹏程嘴中的“现实武林”从陌生到被人诟病,都源自他一手策划的“天山掌门人大会”。
8月7日,龚鹏程带着少林、武当、崆峒、青城等11位武术高手途经乌鲁木齐时,受邀参加了这场“天山武林大会”。
谁知道,这场“武林大会”突然被推到了质疑和嘲笑的风口浪尖上,一下子火了。有人甚至嘲讽这些高手的功夫“就像一群老年人在公园晨练”。
其实,在这场“天山武林大会”开始之前,龚鹏程就跟主办方讲“这个大会没有必要,因为大家期待这些掌门人开打,光说不练这有什么意思?但打又不好,擦枪走火很麻烦。”
主办方坚持要办“武林大会”,他们想借11个武术门派聚集之机演一出戏,寻找从来就没有记载的天山派。事实上,此次乌鲁木齐的活动是一个商业炒作。按照龚鹏程的说法,“武林大会”主办方只希望把活动炒热,然后卖票赚钱。
8月13日,龚鹏程在成都碰到了青城派的掌门刘绥滨。
刘绥滨对他说:“出道以来将近二十年,我发现我们这一次所引起的关注,几乎等于过去受关注的总和。”
龚鹏程知道,他们这次在新疆参加的活动,郑州、太原等各地都在办,年年都有人在办,但是没有媒体关注。“新闻两三条,没有人过多关注。”
“我们这次活动关注这么多,虽说方向有点导偏了,但是起码证明大家对传统武术还是关注的。”龚鹏程说。
赚了吆喝,
又赚了眼球
赴“天山武林大会”之前,龚鹏程原本打算带着掌门人在新疆特克斯县搞一个“天山文化周”,“掌门人大会”是其中的一个小项目。
八卦城是特克斯县城的昵称,因此地依八卦图而建。今年6月份,由于这里广袤的喀拉峻草原美景,特克斯县申遗成功。
不过,在这个不能上工业项目的“全疆重点生态功能区”,特克斯县的年财政收入仅过亿元。从2012年起,伊犁州甚至取消了对该县的GDP考核。
“但总不能因此就破罐子破摔,申遗成功是一个机会,怎么才能不赔本赚吆喝?”当地政府的官员在思考如何发展全国各地都在摸索的旅游业。
一位当地政府官员明白:“草原再美,也就是一眼望穿,招揽不来太多的游客,需要有人能讲出草原背后的新故事。”
身为北京大学“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推广工程”的负责人,龚鹏程进入了特克斯县官员的视线。“申遗的过程,让我们双方走到一起,特克斯县需要找一个为他们包装的人,而我就是这个人。”龚鹏程说。
作为一名国学教授,龚鹏程一眼就看出特克斯是汉地周易文化西传的核心领域,“八卦五行,万物相生”。2012年,他首先在当地推出“世界周易论坛”。
“周易论坛”让特克斯县摆脱了仅靠自然风光打拼的“花瓶”之嫌,当地旅游立刻带上些许的“文艺味”。
“不对周易感兴趣的人怎么办?还是没有谈资啊?”龚鹏程说,他需要再加上一个“噱头”。
这倒是难不倒他,传统而又神秘十足的武侠,一直都是他最拿手的“招客之道”。“武侠小说里面写了那么多天山派,金庸写天山童姥,梁羽生写了一系列的天山派小说,七剑下天山广为人知。所以,我们在这里举办一个掌门人大会,彰显文化又惹人关注。”
今年,特克斯当地政府拿出100万元资金。在举行“天山文化周”的同时,龚鹏程邀请了11位老朋友——之前就认识的武当、青城、崆峒等门派掌门人和少林等武林代表,举办武侠名家论坛。
实际上,早在2009年,龚鹏程在山东莱芜就举办了第一次“掌门人大会”。
“当时,办掌门人大会主要还是为武侠文学服务,但光靠几个评论家、作者动嘴皮子,越来越没意思,武侠文学根在武术门派。”中国武侠文学会的会长李荣德说。
于是,把这些门派掌门人聚起来举行活动,就成为中国武侠文学会举办首届“掌门人大会”的一方诉求。
龚鹏程说,莱芜当地的雪野湖风景区也亟需在全国叫响自己的旅游品牌,在该学会一副会长——莱芜市某企业老板的撮合下,双方各有期待,一拍即合。
此前在台湾负责接待、联络两岸武术门派的龚鹏程,手里掌握着很多大陆武术门派掌门人的资源。
一圈电话下来,少林、武当、崆峒、青城等7位门派代表及掌门人就齐聚莱芜雪野湖畔,表演、论道……由中国武侠文学会与当地政府合办的首届“中国侠文化节”顺利开幕,其中的“掌门人大会”成为夺人眼球的亮点。
今年算下来,龚鹏程已经是第五年参与操办这类“掌门人大会”。2010年的北京,2011年的成都,2012年的长沙,每年的大会上,都有龚鹏程这几位老朋友齐聚的影子。
重新包装的
“掌门人”
在武侠小说的描述中,武林是一个血雨腥风的江湖之地。搬到现实中来的“掌门人大会”,也招来了不少口水。
龚鹏程的掌门人刚开始表演,就有媒体向少林寺求证:释德朝真的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禅师”?少林寺的回复似乎没给这位代表少林派的“大师”面子:“他和少林寺没有任何关系。”
据媒体报道,所谓“少林寺达摩院”是河南登封市的43所民办武术学校之一,与少林寺无关。
龚鹏程则觉得可笑:“德朝练的是少林武功,功底也很深,他是少林派,没说必须是少林寺的才能代表少林派。”
武林门派掌门争议说,也会聚了攻击龚鹏程以及11位掌门人、传承人的滚滚洪流。
看过“掌门人大会”的人都会对这些所谓的掌门人以及武林门派有所怀疑,“各大门派不都是武侠小说中的吗?难道是龚鹏程自封了这些掌门人?”
龚鹏程认为,人们对现实武术派别缺乏了解。“中国131种拳法中,在传承上出现了问题,很多已经没有掌门制度了。但还有很多门派明确有掌门制度,有掌门的传承、谱系等。”
屡次受邀的崆峒派掌门人白义海就是有传承的掌门人。
之前,白义海只是崆峒派一个分支的掌门,他的师父燕飞霞起初将掌派人传给了一位日本女子,这位女子后来成为燕飞霞的老婆。再后来,白义海又从她手上接过掌派人身份。
迫于生计,白义海曾到东莞一所中学当教师。也正是他在学校组建武术队的时候,龚鹏程到东莞找到了他,为的是“看看崆峒功夫到底是什么样”。
在龚鹏程的策划下,白义海由一身汗衫换上了崆峒道袍,逐渐有了些许掌门人的样子。
不走商业化,
武术空间不大
举办首届“掌门人大会”之前,因为从事武侠方面的文化研究,龚鹏程经常去寻访这些门派掌门人。
“这些掌门人不是我封的,是我去找出来的。有人问我,他们有没有这些门派的代表性?这里面有我的判断,现在武术门派是复杂的,有些掌门人没有争议,有一些是有争议的。”
自2009年举办第一届“掌门人大会”以来,来给龚鹏程捧场的“老朋友”也屡有变化。
例如少林派,在起初的活动中,龚鹏程请的是少林寺武僧总教练释延庄,2012年改请少林寺药局的负责人释延琳。
按照龚鹏程的说法,今年释延庄、释延琳都没时间。不过,少林寺的回复让人们开始质疑“老朋友”之间有了矛盾。
其中也有铁杆朋友,青城派刘绥滨就是其中之一。龚鹏程邀请他赴新疆时,刘绥滨正在香港推广青城太极。
“和龚老师是老朋友了,我一接到邀请就过去了。”刘绥滨告诉齐鲁晚报记者。
这位自称是青城派第36代掌门的刘绥滨,近两年经常奔波于各地,利用一切可能的商机和武术拉上关系,极力推广青城太极。
在刘绥滨看来,如果不走商业化这条路,武术的生存发展空间恐怕不大。
“我认可对武术进行包装。上世纪80年代,成都地区大概有一百多家武馆,现在只有二十家,且基本上都奄奄一息,但是跆拳道馆红红火火,有三百多家。”刘绥滨说,“民间武术缺乏这种团队来包装,而龚鹏程就是这种会包装的“策划者”。
“彼此有益可图,
我只是中间人”
举办侠文化节,只是龚鹏程众多文化“包装”之一。2012年6月,北京大学启动“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推广工程”。身为北京大学文化资源研究中心主任,龚鹏程自觉身上“担子”重了起来。
当时,文化部非遗司巡视员屈盛瑞提出,借助非物质文化遗产,“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
龚鹏程思索着,在“走出去”之前,得先让一些文化产业苏醒过来。他说:“全国有多少孔庙?可惜多数都在闲置着养蚊子,如果有办法,何愁文化不振?”
正巧,成都市政府相关部门找到了龚鹏程,希望他能救活都江堰孔庙。
都江堰孔庙在“5·12”地震之后,重建开园。今年5月13日,在孔庙举行开园仪式时,龚鹏程同时策划举办冠笄成人礼,将孔庙办为国学公园。
龚鹏程认为,从孔庙建设来看,孔庙多遭毁弃或移为他用,都江堰孔庙原本也改做中学校舍,因地震重修的机会才得到修复。
在龚鹏程的策划下,8月13日,在都江堰文庙一对新人身着传统汉服,举行了一场原汁原味的“传统士昏礼”。各路媒体被现场古典传统文化气息所吸引,记者们纷纷到舞台前拍摄。
龚鹏程承认,过去办侠文化节时,自己不是太注意媒体,“因为我不喜欢媒体炒作。”今年8月份在新疆举办“天山文化周”及参与“天山武林大会”活动后,他的想法改变了。
特克斯县的一位“天山文化周”活动负责人告诉齐鲁晚报记者:“这次能够炒这么大,因为新疆的媒体炒起来了。”
龚鹏程也认为,总体上讲,人们关注到这次活动,也是一件好事。
当然,身为名牌大学的教授,策划此类带有噱头的活动,再加上当地政府推动,难免有人会有不同意见。但龚鹏程有自己的打算:如果这种包装不对,那么文化产业怎么发展?如何让人们更多了解当地文化?办文化周活动并没有什么不对,让当地有文化可说。
“政府有推广文化旅游的需求,掌门人有被包装、上台表演的需求,大家都彼此有益可图,我只是有能力促成他们碰撞的中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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