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书展十年了。十年是什么?从一千年前的“十年生死两茫茫”,到今天歌里唱的“至少有十年我不曾流泪,至少有十首歌给我安慰”,中国文艺中的“十年”一直就不是一个时间概念。 所以,今年上海书展迎来十周年,活动还没开始,无数读者已经在回忆在展望。不写几句感想,简直不能算读书人。 有一年,我在书展同一天做两场活动,中间空隙,在书展晃荡,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大厅阶梯上,喂她小孙女吃东西喝水。我就在她们边上坐下就近看,顺便跟老太太搭讪几句。老太太跟不少上海老人一样,带着孩子出来“孵空调”,她说她不去百货公司孵,因为这里可以让孩子看看读书人,对孩子有好处。 场馆里的这些老人小孩,让书展成了平民节日。他们可能减弱了书展的书卷气,但也平衡了它的商业气。这是上海书展的特色吗?反正,我蛮喜欢其中的烟火气,在这个时代重新召唤阅读,走亲民路线比走高端路线好吧。彼此,图的是那点情义。 这情义,我在书展的活动中也感受到了。有一次文汇笔会做活动,他们请了不少作家,包括王安忆等一流名家。那时我也蒙恩被召去一起签售。很多读者来签售,大部分冲王安忆来的,有些读者还带着王安忆的旧作来签。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帮一个读者把王安忆的书都翻到签名页,还帮他把签名吹干,哈哧哈哧吹了十来本,他最后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毅然抽出一本,说,那你也签一个吧。 这事情一直记得,因为他在那一刻对我的鼓励,真是有那么点仗义。书展上还有很多仗义的故事,我印象比较深的一个,是莫言讲的。去年,他来参加和孙甘露、苏童、吴念真、大卫·米切尔、阿刀田高的一次对谈,说他当年弄完《红高粱》,拿到自己都觉得有点儿High的编剧费,就摩拳擦掌准备整《白棉花》,半是发情半是仗义,帮张艺谋把镜头都写好了,白棉花巩俐白棉花巩俐白棉花…… 张艺谋后来没拍这电影,但莫言的故事让整个大厅都笑成一团。而对于烈日下的都市,书展也几乎是这个城市最可爱最仗义的举措。十年十个8月,如果没有书展,我们还能去哪? (作者:毛尖,据《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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