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桂兰
人到中年的我,虽然经历了多次搬迁,但在我现居住的家里,在衣柜的最底层,一直珍藏着一包碎瓷片。那是25年前被我摔碎的一只茶杯的碎片。
那是一只陶瓷盖杯,杯身蓝底上镶嵌着金色兰花,是先生送给我的第一件生日礼物,我很喜欢。至今记得,那是一个料峭的春日的傍晚,当时下着蒙蒙细雨,就因为和先生的一次小小口角,我竟理智尽失,盛怒之下举手就摔碎了那只我最喜欢的杯子。
那声脆响犹如炸雷,我呆立片刻,便骤然惊醒,心猛地一颤——我怎么会如此冲动!我怎么会如此对待我珍爱了三年的东西!我怎么会如此辜负先生对我的挚情!他知道我喜欢兰花,为了买这只带有兰花图案的杯子,他花了多少心思和时间,走了多少家商店,花费了16元钱,那是当时月工资的三分之一啊!我摔碎的岂止是一只杯子!
后悔是痛苦的,但也是没有用的。杯子注定不能复原,碎瓷片散落一地,瓷片上每一个锋利的棱尖仿佛都刺向了我的心。
冷静下来的我缓缓解下自己脖颈上缠绕的粉红色丝巾——那也是先生给我买的,把碎瓷片一块块捡起来,手指被划破了也浑然不觉,然后小心翼翼地用丝巾包好,珍藏在我的皮箱里。
光阴荏苒,岁月流逝,几次迁居,那些瓷片一直珍藏在我身边。
而今的我,青春的激情已渐渐熄灭,那包碎瓷片在箱底也愈睡愈沉了。没想到,今年暑假,19岁的儿子从美国留学回来,他翻找衣物时发现了这包碎片,好奇地问我它们的缘由,我恍然又回到了当年,那声杯子的脆响又在耳边炸起……
儿子听了我的讲述,首先替他的爸爸打抱不平。他遗憾地说:“如果你冷静些,忍让点,就不会有这些碎片了。那可是爸爸的心意。”然后,又似安慰我:“失去的就别再惋惜了,珍惜当下拥有的就好。”儿子小大人似的看着我,在我鼓励和期待的目光中,他侃侃而谈,他说,不仅如此,对世间的万物都要有感恩心和恭敬心,无论是有生命的还是无生命的,因为我们需要与它们共存。
没想到这些瓷片让儿子联想到这么多。我注视着儿子稚气未脱的脸,心中愉悦,立时生发了小小的灵感。我和儿子认真地调侃道:“这碎瓷片也算是妈妈给你的传家宝了,将来你一定要给你的孩子讲讲他奶奶当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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