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葆元
现在位于历下区的青后小区掩盖了几条古街,其中就有仁智街。昔日的仁智街南接青龙后街,向北被一堵高台挡住折向东西,形成一个丁字形。古街的妙处就在这里。高台上不是楼阁亭榭,而建了一座公共厕所,台成梯形,厕所高耸,两端各有十几级台阶,人若如厕先要登台。在那个旱厕需要淘粪工做的年代不知被臭骂了几千回,有这么建厕所的吗,粪挑子怎么往上挑?
高台前隔路是一道河流,原是济南城外的护城河,本地人管郭城叫圩子,这道水流与圩子内的护城河构成两道水环,确有青龙夺珠之势。如今这条河犹在,可惜沦为污水沟。当年架在这道水上的是一座石板桥,过桥拐向东有一座素净的庙宇,青砖秀瓦,石砌的门精致,门上方镌一匾,上书白衣庵。毫无疑问,这是尼姑修行之所。进得山门,小院两进,前院供观音,两侧厢房班列罗汉尊者,塑像高一米余,工艺还算精美。院植古柏数株,愈发衬出佛家森严。后院是尼姑居处,香客游人止步。传说仁智街有小童在河边戏水,一日黄昏,见十余小人嬉笑着从庵内出来,跃入水中洗澡。孩童认得那些小人,就是白衣庵厢房供奉的罗汉尊者。大人说,童言无欺。遂信此庵的灵验。
说到此庵不得不说两个尼姑,她们一个法名续庆,一个法名续严,颇有来历。她们原来都是军阀张培荣的侍女。张培荣清末任兖州镇守史,后任北洋政府山东第六混成旅旅长,鲁苏豫剿匪司令,宅邸在魏家庄。北伐战争开始后,为了逃避北伐军的打击,保全家产,他把他的宅邸改成寺庙,命名菩提寺,全家削发为尼,侍女亦在其中。1930年两个侍女迁至白衣庵,白衣庵主持续道遂以弟子称,赐名续庆、续严。
解放后破除迷信,尼姑们断了香火,无以为食,被安排做了泥瓦工人,整日和泥运砖搬瓦,为师傅做了帮工,济南人称小工,自食其力,仍削发如常,不失其念。文革来了,又临一劫,被造反派们斗得不亦说乎,她们干脆蓄起长发,有的择婿嫁人,算是了断一段佛缘。
若过石桥往西,行数步又接一座石板桥,两桥成钝角,河水逶迤而过。站在这座石桥上北望,两侧石墙高筑将河水夹在中间,石墙是人家的房山,高出水面两丈余。经年风化,石缝中生出杂树,山墙上方开有窗,推窗临水,便有临风胸怀、烟火人家之趣,宛如江南。两堵高墙之间横亘一座更高的拱桥,拱桥如虹,也是白石所砌,与石墙浑然一体,构成一座石头堡。此处天成建筑小品,饱经历史风雨,更显沧桑的美丽。河水穿过拱桥,拐几个弯便不知去处。 过第二座石板桥,再经过一个石墙石板路的夹道,眼前豁然开朗,但见商铺林立,车马如织,已是繁华的东关大街。回过头去看来路,只留一个街口,寂寞的不为人瞩目。站在大街上再寻刚才那座虹桥,竟不知去处,只见街面平坦,贯通东西。往东行数步寻觅,那桥却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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