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界往事】
□钱汉东
钱三强被誉为“中国原子弹之父”,他的睿智举世公认,但就是这么一个令人仰慕的杰出科学家也有人生的遗憾。
10月16日,对中国人民而言是值得纪念的日子,49年前的这一天,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今年的这一天,中科院等单位召开“钱三强百年诞辰暨钱三强何泽慧科技思想座谈会”,纪念钱三强、何泽慧为中华民族的崛起作出的卓越贡献。我应邀赴京参加了座谈会。
钱三强被誉为“中国原子弹之父”,他的睿智举世公认,但就是这么一个令人仰慕的杰出科学家也有人生的遗憾。不久前我阅读了《钱三强传》,其中写钱三强悔意的段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使我对“五四”新文化运动有了新的认识。
文言文没学好,毛笔字没写好,令钱三强一生后悔不已,还差一点影响其前程。1937年严济慈欲派钱三强去法国深造,并建议其报考巴黎大学居里实验室的镭学研究生,但要通过物理、数学、外语、语文的考试。钱三强考完语文后心里发凉,因语文要写白话作文、文言作文各一篇,文言文难住了他,他觉得留学将成为泡影。最后评委认为钱三强虽然语文差一点,但物理很出色,攻读镭学博士很合适,最终还是把机会给了他。
钱三强成为大科学家后,不断有人请求他题字。1986年,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所庆,邀请钱三强题词,要求最好用毛笔书写,这回真的难住了他。
钱三强回信道:“他们的要求有点使我难以满足,希望我用毛笔字写。我的毛笔字实在拿不出。”他还深沉地回忆父亲钱玄同在“五四”运动中的主张,“我父亲当初的革命性主张:白话,横写,自左到右,并且主张用钢笔写字。看来‘五四’时期的主张可能过头了一点,但对我这个‘五四’时期入小学的人,要改还是不容易的。”
钱玄同是我国“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领袖,鲁迅的《狂人日记》等一系列名作的问世得益于钱玄同的帮助。钱玄同自己的学问和书法皆属一流,用当今的说法,称得上名副其实的“国学大师”。但钱玄同形容幼年时的自己为“少遭纲伦之厄”,三周岁时就要站在其父的书桌前一条一条地背诵《尔雅》,站立时间长了,两条稚嫩的腿僵直得不能挪步。钱玄同10岁时不仅读完了“五经”,连《史记》、《汉书》也背得滚瓜烂熟,在乡里有“神童”之誉。由此钱玄同吃够了苦头,未老先衰,中年后走路已不便,所以做了父亲的钱玄同不再要求孩子苦读经书、苦练书法,让孩子接受文学革命的激进主张,把文言文视为“死文字”,白话文是文学正宗,也不要求孩子练毛笔字,完全让孩子自由阅读、快乐成长。因为他放弃了对孩子的文言和书法教育,给孩子的发展带来了一些影响。
“五四”打倒孔家店,全盘否定中国传统文化,钱玄同晚年也意识到“五四”过了头,极力复古,但已难挽回。由此酿出的苦果,只能由后人来品尝。钱三强在回忆其父钱玄同时,作了较为客观的评价:“优点和缺点在一个人身上常常是同时存在的,因情况条件不同,会表现得结果不一样,这也是辩证法。”新文化运动有其积极的一面,但不容置疑,每个时代都会有其局限性,我们不可苛求前人。
钱三强的悔意给今人的启迪是深远的,在如今文化大发展的新时期,我们要弘扬中华优秀文化传统,重视对学生的文言文教育,同时也要让孩子能拿得起毛笔,写一手漂亮的汉字。
(本文作者为知名作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