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海拾珠】
□张世镕
据记载,济南最早的小人书来自上海。清代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上海文艺书局出版石印的《三国志演义全图》是我国第一部以连环画形式表现文学原著内容的作品。这部小人书曾长期在济南畅销,直到二十世纪四十年代,还能在济南的各大书店和租赁小人书店、摊见到。而到了1966年,可以说是济南乃至全国租赁小人书行业的黄金时期,当时,新市场、人民商场一带,有十几家小人书店。
丰富多彩的文化世界
我从小爱看小人书,想不到在我三十多岁的时候,竟从事了一段时间和小人书有关的行业。那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正是生活困难时期。政府号召群众生产自救,我家属于困难户,母亲是街道干部,魏西居民委员会李主任发给她一个个体户营业执照,让她租赁小人书。母亲原来是一位艺人,没上过学,现在,让她干这个行业,连小人书名都不认识,怎么和读者打交道呢?
这时,我落魄济南,便帮助母亲把每本书编上号码,请读者按照号码索书,这个办法很管用。营业之后,每天有几十位读者,能收入一两块钱。回忆1966年,可以说是济南乃至全国租赁小人书行业的黄金时期。当时,济南新市场、人民商场一带有十几家小人书店,如新市场胜利电影院对门的彭家、天庆戏院东邻的张家、人民商场中国电影院西邻的马家、西南邻的王家、馆驿街的张家以及新市场西街、人民商场土山、经一路、经二路、魏家庄等地,都有小人书店。同时,还有不少流动性的租赁小人书摊。诸多小人书店、摊都拥有相对固定的读者。每逢节假日,读者特别多,往往出现满座的景象,有的读者等不上座,便拿着书蹲在一边看。影剧院附近的那几家店铺,多数读者是影剧院的观众,他们利用开演前的一二十分钟,看几本小人书消磨时光。每当放学之后,学生们会密集地光顾这些店、摊。所有的读者无论老少,都在从小人书里寻求知识或享受休闲情趣,乐在其中。
小人书行业一再兴隆
上世纪二十年代,上海世界书局先后出版了《西游记》、《水浒》、《三国志》、《封神榜》等小人书。其中,《三国志》有768幅图画,32幅图画为一集,总共分成24集。后来,济南的小人书店、摊,除了上海文艺书局、世界书局出版发行的那几套古典文学名著以外,还有上海其他书局编绘的连环图画,如《天门阵》、《薛丁山征西》、《薛仁贵征东》、《八仙过海》、《水浒一百零八将》……这些小人书的质量相当高,分别由朱润斋、周云舫等画家精心绘制。
当时的小人书租金,使用旧制硬币时,一枚铜钱看一本。例如《三国志》是24集,就是24本,每本小人书都用牛皮纸前后包上,整齐、耐磨,书皮用毛笔写有原书的名字和第几本。后来改用硬币,看一本小人书交一分钱。
1948年济南解放以后,济南市文化局查禁了内容不健康的旧小人书,及时从上海引进了符合时代要求的各种新书。济南的租赁小人书行业生意重新兴隆,读者越来越多。到了上世纪60年代,济南的新华书店和各家租赁小人书店、摊摆放的小人书种类数以百计。每出一本新版的小人书,特别是主题、绘画、文字俱佳的好书,新华书店甚至会出现顾客拥挤抢购的现象,小人书店、摊读者须排队等候租阅。为此,较大的租赁小人书店,同一种新书备有几本甚至十几本,才能满足读者争相阅读的需要。这个时期,广受济南读者欢迎的小人书很多,其中堪称小人书精品的有赵宏本、钱笑呆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王叔晖的《西厢记》、张乐平的《三毛流浪记》、贺友直的《山乡巨变》、刘旦宅的《屈原》、刘继卣的《鸡毛信》、丁浩、程十发画的《老孙归社》、顾炳鑫的《渡江侦察记》、戴敦邦的《逼上梁山》、华三川的《交通站的故事》……
“文革”前后的变化
一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把济南小人书市场的大好形势一笔勾销。新华书店的小人书和其他“毒草”书籍顿时全部下架。济南各处的租赁小人书摊主人,则被突如其来的动乱局面吓得东躲西藏。各家店铺门口转眼之间贴满形形色色的大字报,内容不外乎“横扫牛鬼蛇神”、“破四旧”,署名都是“红卫兵”、“革命造反派”之类。诸多租赁小人书店,有的被勒令停业,有的被查封,有的被批斗。无数小人书被封存,被没收,被集中,那么多群众怜惜地看着成堆成堆的小人书被点火烧掉。
十年浩劫结束之后,小人书的出版发行事业一度蓬勃发展,济南的新华书店不断供应新版的各类优秀小人书。后来,各地都涌现出一股小人书收藏热潮,只可惜收藏者多,阅读者却越来越少。抚今思昔,老济南的小人书和租赁小人书店、摊情景,只能成为一种有着留恋意味的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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