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指写在书籍、字画、碑帖等前面的文字;跋,指写在书籍、字画、碑帖等后面的文字。随着时代发展,人们将书画作品上题字统称为题跋。古代画家把诗文题在画面上,使诗、书、画三者之美巧妙结合,相互生发,画面更富意境与形式美感,逐渐形成了中国画的艺术特色。
渐失文化滋养的中国画题跋 题跋好、坏: “画龙点睛”之于“画蛇添足”
题跋讲究与画中内容相互映衬,一般来说,工笔画宜用篆书、隶书和楷书,写意画宜选择草篆、草隶和行书。历代名画中,不少画家的题款成为人们考证历史、了解创作背景的有力证明,以徐渭墨葡萄自题为例,“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成为其人生处境的最真实写照:徐渭曾被浙闽军务总督胡宗宪聘为幕僚,这期间他参加乡试八考八落,胡宗宪被捕后,徐渭认为自己将受牵连,多次自杀但都归于失败,后又因误杀继妻而下狱7年,饱尝世间酸辛,对世事心灰意冷;另一具有代表性的题跋则来自于诗人王冕自题《墨梅》:“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不仅成为历代广受追捧的名诗,更显现出诗人淡泊名利、一身正气的处世态度,成为整幅画面的点睛之笔。 当然,并非所有题跋都能“画龙点睛”,有很多后续性的鉴藏题跋则成了“画蛇添足”的败笔。近年来,艺术评论家石建邦、收藏家郭庆祥炮轰乾隆皇帝收藏品位的言论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他们认为,一向以热爱收藏著称的乾隆皇帝根本就是个“破坏狂”:经他题跋的名迹不计其数,当年,乾隆认为《富春山居图》仿本《子明卷》是真迹,便在画面空白之处题字、盖印,将构图死死“闷”住,让整幅画变得了无生气。虽然在今天的拍卖行中,有乾隆御印的作品大都价值不菲,但皇帝专爱在画心题字,对画面构图造成的极大破坏,也令后人啼笑皆非。
题跋有、无: 中国画传统精神的式微
在中国书画体系中,历来延续着诗、书、画、印“四全”的传统,宋代以苏轼为代表的文人画家开始大量在画面上题字,元代以后题款艺术日渐成熟。画面与题跋文字相互附着和依赖,不同表现形式和媒介之间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丰富的表意系统,从而实现了人文涵义的深厚与意境空间的完满。 古代文人画家的文化素养比较高,所以题诗写跋时文思泉涌,如行云流水。但现在,中国画的题跋也逐渐由一件文雅遣性、抒发心绪的快事,沦为一种令很多画家抵触、为难甚至尴尬的负累。许多画家题字时不敢“出手”,或题字存在书法不佳、文韵不深的现象。艺术评论家赵立忠曾分析,目前中国画穷款多的原因有三点,“一是很多画家肚子里墨水少,写不出诗词来,或者书法水平不行,有的甚至照抄唐诗宋词都出错,不如没有题款。二是当前有一种比较时髦的画法,就是画得满、画得黑,再题款就喘不过气来了。三是许多画法、构图吸收了西画特征,与我国传统题款格格不入,反而不可题款。” 同时,现在的艺术创作个别存在“求大不屑小”、“求视觉冲击力而不屑内在底蕴”的倾向,让画者轻视了对画面“意韵深远”的探求,省略考验功力的题跋,更不失为一条“捷径”。为“遮丑”而不题的现象,反应了题跋从彰显文人涵养到尴尬存在的处境,和传统国画精神内涵的式微。没有了诗书画印的全面感受,我们即使被画面强烈视觉冲击力震慑,又有几分悠长回味?
题跋延续: 创作更要重视画家文化素养
画上题款是靠画者本人的素养来实现的。中国文人著文、善书,于是画画也有了书法笔意、画题诗文,形成了异于其他国家绘画的重要特色。但是20世纪以来,中国美术强调对专门人才培养的教育模式,造成各学科之间缺乏联系,影响了中国画家的知识结构与思维模式,各学科的互相滋养。对此,艺术评论家陈传席说:“现在是史上画人最多,也是画人文化水平最弱的时代。当然这也和我们的教育制度有关,画人自己也有问题,忙着学点技术,急功近利”。 对中国传统经典文化的学养不够导致文人气息的匮乏,画面中的题跋失去了滋养,举步维艰,日益粗糙变质。当然,做足文化功课,光靠一时“补课”是远远不够的,对于当下许多先学技术,后补文化的做法,陈传席更是一针见血:“文化必须早学,年龄大了,学习效果就差了。技术晚学一点问题不大。金冬心、吴昌硕等都是五十岁才开始学画的,仍成为一代名家。现在的画人不读书,忙着学技术,因为没有文化的基础,技术中的艺术成分就少,人老了,画就更差了。所以,当代画画人多,而大家少。” 现在,中国画重新回归传统精神,而题跋背后的文化分量与培养“学者型”艺术家的理念有一定契合,具有了强烈的现实意义。正如一些学者的呼吁,中国画中内涵丰富的题跋应当受到更多人重视,画者的文化素养应该有更高的提升。 (东野升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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