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波
我认识车建新并不太久,也就一年有余。之前,我知道他是因为红星美凯龙,这家来自江苏的家具连锁企业是它那个行业的传奇。秦朔介绍我认识车建新,是因为他在写一本书。 每一个人的内心有写一本书的冲动,但每一本书如每一个人,有不同的面貌与思想。“车建新为什么要写书?”我问。美国钢铁大王卡内基晚年写回忆录,朋友问他,为什么要写书,他说:“我要有一面镜子看清自己。” 过去20年里,我写过很多企业的书,也出版过很多企业家的书。车建新的创业经历也许是一个不错的中国故事:25年,从600元借款变成600亿资产,财富增长1亿倍。车建新却说:“我要写自己的体验。” 体验就很难数字化了。体验会有体温,会有徘徊,会变得柔软。 “14岁那年夏天,我帮母亲去挑秧,路上有个老公公,已经74岁了,他和我一样在挑秧,然后我想到:难道我要像这位老公公一样再挑60年的秧?当时我暗下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先苦后甜……”读着这些文字,你可以听见骨骼成长的声音,很原始,很直接,很欲望。它们属于一代人,迷信进步,拒绝矫情,以生命去换取物质,以物质来印证价值。 对于经济与物质的成长,也许我们尚可以勉强勾勒出稍稍清晰的轮廓,可是,在更大的时空背景下,我们却会产生更致命的迷失,那就是我们之所以存在的意义。就像R·G·科林伍德在《历史的观念》中所写道的:“我们可能走太远了,以至于忘记了当初之所以出发的目的。”这句名言的另外一个问法是:我们追逐财富的人生真的是出发的起点吗? 其实这又是一个永远都找不到标准答案的问题。提问的意义,有时不在于答案,而是问题本身。 日后,出版了这一本书的车建新,将仍然在追逐财富的道路上奔跑,他的红星美凯龙将越开越多,他的资产可能从600亿元继续膨胀成1000亿元、2000亿元。这是他的工作,冷暖自知。而与众不同的是,他同时还在思考那些柔软的问题,比如意义、价值、存在。他还像很多年前的那个江南少年一样,向着空气提问,对着影子自语。 所以,这是一本白手起家的中国企业家的“成长纪”,里面充满了与生命有关的问题与故事。每一个读这本书的人,都会有自己的体验。 这很奇妙,我们会在同一个故事里找到若干个,甚至是冲突性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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