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年会:
旅游社会化的“山东模式”
对话山东大学文化遗产研究院副院长
张士闪教授
齐鲁晚报:张教授,快到过年的时候,我们总会听到“这年越过越没意思”、“年味淡了”之类的抱怨。春节作为中国最隆重的传统节日,理应在大众心里占绝对的分量,您认为是什么原因让现代人有“年味淡了”这种感觉?
张士闪:我国的春节还有其他传统节日,都是在传统农耕时代定型的节日,在现代化、全球化的语境下,它们在节日活动、社会功能、文化意义等方面已经发生了显著变化。许多民俗因为缺少与现代生活的一种转化性介入,正在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世界,“年味淡了”、“过年没意思”的慨叹大概与此有关吧。不过,在不满意的背后,其实也反映了人们对年节的格外看重。
齐鲁晚报:传统节日跟我们的传统文化是什么关系?对于我们当代生活有怎样的意义呢?
张士闪:传统文化包括两种类型,一是典籍,一是民俗。可以说,民俗是传统文化之根,最贴切一个民族的生活世界,时时处处浸润着民众的生命精神。11月26日,习近平总书记到曲阜考察,强调国家、民族的强盛总是以文化兴盛为支撑,足以见得他对传统文化的重视。他在参观孔子研究院时,专门带走了《论语诠解》和《孔子家语通解》两本书。在我看来,如果说《论语》已在历代精英的不断阐释中成了“经”,成了“礼”,《孔子家语》还透着一种“俗”的韵味,二者可以视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整体表征。
传统节日是最重要的民俗文化之一,是我们几千年民族文明的结晶。春节是我国最大的节日,最能体现民俗文化乃至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种种年俗,代表了全国各地民众的生活追求与文化创造,不仅让人们的生活富有节奏,而且起到了强化中华民族文化认同的重要作用。
齐鲁晚报:为了让老百姓春节过得更有滋味,山东省旅游局自2010年起举办“好客山东贺年会”,连续四年下来,在百姓中取得了极好的口碑,您是怎样评价贺年会的?
张士闪:春节是中华民族最大的节日,山东是中国“礼仪之邦”的优秀代表,“好客山东贺年会”的诞生将这两者进行了完美的结合。山东省旅游局当时举办它的初衷,是为了破解北方冬季旅游过淡的世界性难题,以传统春节为杠杆拉动区域经济发展,在具体的实践操作过程中,又承担了更多社会责任,如为民众提供琐细的旅游服务功能,致力于基层社区美好生活的营造；注意培植景区、村落、城市街区等社会单元的组织能力、创新活力,优化区域社会的整体水平；通过旅游与民俗的良性互动,推动社会和谐与稳定发展。凡此种种,都起到了提高区域民众幸福指数、保护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等重要作用。
贺年会的操作模式,由最初的政府主导、部门联动、自上而下地办会,逐渐向突出民众主体、市场主体过渡,政府在“还节于民”之后,担当“顺水推舟”的服务角色。
贺年会也很务实,它的工作方式大致是——与民俗学界、旅游学界紧密合作,探索一条深入民间、凝聚民智、贴近民心、改善民生的“旅游社会化”之路。我认为,上述秉持“旅游社会化”原则、以担当更多社会责任为己任的贺年会,客观上已创生出以政府、学界与社会的密切联动为特征,以优化区域社会生态、助推整体社会发展为目标的“山东模式”,具有重大的工作示范意义和推广价值。特别是其工作理念、运作模式和联动机制方面的制度创新,对于深入贯彻落实十八大三中全会提出的全面深化改革的战略任务,具有重要意义。
齐鲁晚报:贺年会既在传承保护春节文化上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也为老百姓提供了种种年节服务功能,让传统回归、年味更浓,在民俗文化的现代性转化方面功莫大焉。2014年“好客山东贺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对今年贺年会形式和内容上的创新有什么建议吗?
张士闪:好客山东贺年会,是在新世纪以来国家政府主导的非遗保护运动和为传统节日制定法定假日的背景下,开展活动并获得成功的。目前的社会状况,与四年前举办首届贺年会又有所不同。一些根植民间、自发性强的发生于年节期间的信仰仪式,如昌邑乡村地区的祭海、“烧大牛”等,在获得了活动举办的正当性以后,已经初步恢复了社区活力,显现出民俗传统的独特魅力。
好客山东贺年会在设计、推介与此相关的民俗旅游活动时,要注意尊重这些仪式的神圣性,尊重当地老百姓的文化主体地位。对游客而言,既能体验到礼的尊严,又可感受到俗的亲切,将“朝圣”和“待客”有机结合起来。在我主持调查整理的“好客山东贺年会47项民俗节会活动”中,这类仪式活动是很多的,如曲阜孔府过大年、济南灵岩寺新年祈福、泰山祈福、蓬莱八仙祈福会等。在虔诚的仪式背后,其实内含着一方民众对于国泰民安、生活幸福的渴望。通过合理方式激活这类旅游资源,其实也就是促进了社区民俗传统的传承与再造,这将使“好客山东贺年会”更具生活厚度和文化深度。 (李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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