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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12月07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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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994年5月10日,曼德拉宣誓就职南非总统。 |  | 1992年10月,曼德拉首次访华并登上长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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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曼德拉的一生走向终点的此刻,无数人正在谈论着这位伟人是如何改变他的国家的。然而,我却宁愿向你描述他的国家为何会需要曼德拉。曼德拉与祖国的互动对于今天的我们依然重要,因为他和他的国家所遭遇的痛苦、彷徨和荣耀对我们来说似曾相识——曼德拉遭遇的那些问题和他留下的思考,不仅属于南非,更属于我们,属于整个世界。
本报记者 王昱
有种金矿叫“种族隔离”
相比于埋在地下的矿产,南非还有一个更大更富足也更黑暗的“金矿”一直运营到上世纪90年代,这个“金矿”就是南非“黑白二元体制”所带来的“低人权优势”。
单从经济角度回顾20世纪,南非制造业的崛起绝对堪称“奇迹”。这个英国原殖民地,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才开始发展自己的制造业,到二战期间制造业已超过矿业成为国家最大的经济支柱,1965年制造业产值又超过矿业和农业之和。从1932年到1973年,这个国家延续了30多年的高增长,平均每7年国民生产总值就翻一番,经济发展速度堪与当时的日本相匹敌。1991年,就在南非变革的前夜,这个国家已经俨然进入了发达国家的行列——约翰内斯堡等大城市人均收入追上匈牙利、丹麦等欧洲国家,工业迅速崛起,让它获得了“非洲工厂”和“非洲经济巨人”的美誉。
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取得这些成绩手段的罪恶。由于当时的南非实行了严格的种族隔离制度,在这套体制下,长期被隔离于繁荣之外的黑人给南非带来了丰厚的“廉价劳动力”资源。大量的黑人进城打工,其月薪普遍只有同工种白人的四分之一。依靠低廉的劳动力,南非迅速成为劳动密集型商品的生产大国,并以此为基础完成了典型的出口导向型增长,在1980年对外贸易顺差已达74.3亿美元。
有了钱的政府凭借种族歧视又可以随意圈占黑人的土地,以兴建基础设施为手段,刺激经济进一步发展。如此循环往复,南非就这样凭借自身的“低人权优势”,在国际社会的一片谴责声中完成了经济崛起。
毒瘾般的“超稳定结构”
但南非的种族隔离主义,有着另一个更可怕的侧面。
时至今日,不少“南非学”家在回顾种族隔离运动的历史时,恐怕仍要倒吸一口凉气,因为“种族隔离”运动的主张者们想要建成的是一个“超稳定结构”——一方面,对于黑人,在实行“种族隔离”的同时,旧南非政府在黑人聚居的农村推行“黑人家园”等计划,从剥削黑人获得的巨大利益中拿出一小部分改善黑人生活。另一方面,对于白人,政府通过分享利益将他们塑造成了“种族隔离”体系的既得利益者,政府建立了多家国营垄断企业,让在其中工作的白人都成为了享受高工资高福利的“特权工人”。
于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种族隔离”的末期,南非出现了一种堪称奇特的社会结构——黑人各尽所能、白人各取所需,但两者的生活水平都随着国家的经济增长而稳步上升。种族隔离像毒瘾一样危害着这个国家的健康,却又让各个阶层欲罢不能。
但既然是毒瘾,就早晚有崩溃的一天。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随着南非高经济增长难以为继,“种族隔离”的红利消失,种族间的矛盾立刻尖锐起来。20世纪90年代初,整个南非大地上弥漫着一股血腥气,黑人党派威胁将发动起义,将“白人赶下大海”,而白人右翼组织则宣称不惜进行“新的布尔战争”捍卫自身利益。
一场内战几乎在所难免。
“出来混迟早要还”
在此之前的数十年中,种族隔离已经让南非享受过了虚假的繁荣,现在应是为这种幻觉加倍埋单的时刻了。然而,正是这一几乎必然的宿命,为曼德拉施展他的奇迹创造了空间。
曼德拉所创造的奇迹,在于他利用自身强大的人格感召力,将本已决心使用暴力维权的黑人民意从火线上拉了下来。而就在曼德拉的对面,另一个奇迹也在上演——实行种族隔离制度多年的白人政府,竟然主动放弃了自己手中的权力,积极向和解靠拢。今天看来,南非之所以能规避一场无休止的内战,得益于的是这两种奇迹的重合。
当然,任何历史的债务都不会仅仅因为奇迹而消解。在1994年新南非诞生后的近20年里,比过去更多的问题似乎正困扰着这个国家:经济发展大幅放缓,社会治理也变得更加困难,犯罪率升高,贫民窟出现,腐败丛生,人均寿命缩短,不少黑人的生活甚至不如从前。2008年,南非最大城市约翰内斯堡爆发了大规模种族骚乱,有媒体评论说种族骚乱已经掩盖了南非的“彩虹之光”。
但事情真的是这样吗?当一些人津津乐道于南非因曼德拉的改革所带来的“乱象”时,他们往往忽略了这些乱象早在改革之前就已存在了。新南非出现的这些乱象,是在为旧南非不道德的发展方式“还债”。“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而不惧怕阵痛,尽早修正错误,永远是历史发展的正途。正如世界上无数殖民地国家在独立后都遭遇了发展瓶颈,可却有谁愿意退回被奴役的时代?
如今,送别了曼德拉的南非人民,也许正面临着同样的考验。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国家不会再因怀念旧日虚假的辉煌而回到过去。因为南非的苦难历程与曼德拉的坚韧告诉了这个国家,也告诉了全世界——任何问题的解决之法,都在正义的路标所指向的前方,后退是绝无出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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