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洁
我是一只狗,名叫点点。这是我的前任主人大姨妈给我起的名字,一个平凡的名字,注定我的一生是低调的。是的,我从不张扬。我承认,我不是一只漂亮的狗。但是从来没有人说我是一只丑狗狗。那天,我正趴在主人的身后,我的主人转回头瞅着我,我移动了一下脖子,无辜地看着主人。主人看着我,跟小陪护燕子说:咱家的小狗的确不怎么漂亮呀!我不知道主人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原来,主人的博友名叫“老狐狸炼丹”的,在主人的博客上留言说我是一只丑狗狗,我的主人竟然毫无立场地重新来审视我。我很忧伤,站起身,低下头,走开了。
我来到另一个房间,雨后的天空跟我的心情一样阴郁。冷得紧,我趴在没有阳光的地板上,缩起脖子,将身子卷成了一团儿。我闭上眼睛,一副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之姿态。哼,我才不在乎老狐狸说我丑呢,我是一只十年高龄的老狗了,准确地说,我已是一只70岁高龄的老狗了。一只老狗怎么可能跟妙龄小狗K美?是的,我的嘴边以及额头都生出了白色的毛毛。那天傍晚,我在外面散步,一位久没见我的遛狗阿姨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大惊小叫:“哟,你家点点额头上的毛都白了呀?!”切,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人老了头发不都白了么?!
我是一只雌性狗,我喜欢安静。我讨厌小区里那些张狂的雄性狗,它们见到我总是争抢着嗅我的屁股。我真不明白,我的屁股难道比我的脸更吸引你们?一般情况下,我老处女一样地保护自己,拒绝张狂的狗们的纠缠。我想我应当很负责地告诉你,我是一只处女狗。
有几只厚颜且顽固的狗,总是等我回头猛地一吼,它们才肯躲向一边,老实了。唯有豆豆是我的钟爱,豆豆是一只年少的雄性狗,我从不拒绝豆豆的亲热。只是,我的主人反对,说我们是姐弟恋。我知道主人怕我怀孕,倘若我怀孕生育了,主人说无力管养。是啊,养一只狗很费心血的,主人不想再伺养别的狗了。主人说虽然我老了,但是我很温柔。
我是一只温柔的狗。不是吹捧自己,来主人家的客人们都喜欢我。客人们喜欢用手摸我的额头,“瞧,你家的小狗真乖呀!”我现在晓得了,我的额头这么快变白纯粹是他们摸来摸去的结果。
我是一只温柔的狗。我从来不大声喧哗,主人家来客人,我都是摇头摆尾表示友好欢迎的。我不跟大姨妈家的卡拉似的,对客人一点礼貌都没有,疯狗一般狂叫不止。上门送矿泉水的人最头痛卡拉了,卡拉龇牙咧嘴的样子吓得人家扛着大水桶停在门外不敢进来。我不这样,家里来的都是客,我一视同仁,一律热情相待,主人说我是迎宾狗。只是,主人很担心,说家里若是来了小偷我也会摇头摆尾表示热烈欢迎的。
我的主人原先是怕狗的。记得那年主人结束长达两年的住院生活从北京回来的那天晚上,在北京机场的候机室,当主人听说家里有狗,吓得要赶我走。后来主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喜欢狗,只好罢了。那天,主人回家已是晚上10点多钟了,我一眼识出了主人,我从好多人的腿缝中窜过去,我好想亲近一下主人,主人看到我扑上前,吓得全身缩到了床上,哇哇大叫,让我好没面子。
后来,主人渐渐喜欢上我了,也敢伸手摸一摸我的额头了。只是,到现在主人仍不敢抱我。主人总是一边摸我的额头,一边赞美我:真漂亮!每每那时,我微闭着眼睛,很幸福很陶醉地享受主人的抚摸。
我是一只温柔的狗。主人很喜爱我,主人说最怕我死去。说这话的时候,主人的样子很忧伤。我希望我能健康地活着,永远伴陪主人。我不要去想未知的事情,活好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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