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化山上遥想火牛阵
2014年02月20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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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永军
  从我家乡即墨西去10公里许,有村曰“牛齐埠”。公元前279年,燕齐两国交兵,即墨守将田单,在这里用“火牛阵”出奇制胜,一举击溃强大的燕军,创造了中国军事史上首个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例,该村因此而得名。
  牛齐埠村旁有座海拔不足一百米、面积约1.5平方公里的土山,名叫“万化山”,传说是火牛阵的发生地。癸已年白露时,我站在万化山上,迎着猎猎西风,衣袂如战旗逆着时光招展,心神也随那长空的流云荡开了去。
  山坡上的蒿草茅叶已经泛黄,野藤蔓弃下的小红果,草丛中撒落的羊屎蛋,随着肃杀的秋风,沁进2300多年前驻扎过军帐的土层里。秋意在午后的空气里明明灭灭,呼吸间已嗅到历史风烟的味道。当年,燕国驱兵南下,大举讨伐齐国,一路势如破竹,短短半年间,连下齐国包括都城临淄在内的70多座城池,最后只剩下莒城和即墨两地。齐王逃于莒城,燕军攻打数月不下,又转攻即墨(今平度古岘镇一带)。揣摩燕军当时的心思,或许认为这是个软柿子,未料到竟会在此遭到毁灭性打击。眼下,站在万花山上,西北望,即墨故城迄今尚存的城墙遗址,坍塌残破,但依稀可见昔日之规模,在秋光里的剪影黝黑如铁,凛然不可侵犯。
  肯定有这么一天,已然带领即墨军民顽强守城三年的田单,又登上了观敌瞭阵的城楼。面对燕军铁桶般的围困,他在苦苦思索以弱胜强的招数。突然间,不知谁家的牛尥了蹶子,在城里街巷间疯狂。看着纷纷躲避的行人,田单眼前不禁一亮,灵感之神瞬间接通了苦思的心闸。于是,战争史上第一个神奇的进攻样式——火牛阵诞生了。
  不知那个夜晚,天上有没有月亮,是否有寒风刮着,但我敢断言,喧闹的燕军大营已经静了下来。而此时,经过一天的精心准备,即墨城里一千多头牛,身上披戴五彩,牛角上捆着尖刀,尾巴上缠着浸透油脂的易燃物,被五千名扮成天兵神将模样的士兵,从挖开的通往城外的豁口中悄悄赶了出来。只听一声梆响,牛尾巴上的易燃物悉数点燃,烧疼了的牛疯狂地冲向了燕营,“天兵神将”挥舞着大刀紧随其后,喊杀声划破了午夜的沉寂。睡眼矇眬中的燕军将士,但见火光飞腾,神兵怪兽从天而降,大多数头蒙了、腿软了,数以万计的人在砍杀、踩踏中丢了性命。这一仗,燕军主力损失殆尽,处于弱势的齐国从此由守转入了攻,几个月工夫便收复了被占领的全部城池。田单这个原先在临淄从事市场管理的小吏,一下子成了名噪列国的一代英杰。
  家国天下时代的战火已随烽烟飘逝,风雨浸蚀了几多城垣,留下了几多被传诵千古的故事与传说。万化山上,曾有过一座不知年代的土冢,人们猜说,那儿掩埋的是阵亡的火牛,被“礼而葬之”。又有一说,火牛阵一仗,燕军将士尸横遍野,田单看着不忍,命人将他们一起埋葬在这里。倘若如是,当年战殁那么多人,需要造多大一个冢啊?我不敢再猜想。或许,在这金戈铁马、马革裹尸、铁马冰河啸西风的古战场上,它只是当时若干土冢中的一座。
  关于万化山上的土冢还有一个说法,那是田单的墓地。田单虽贵为齐相,生前不居功自傲,身后也不愿张扬,叮嘱家人将自己悄悄葬于此,他要看着“火牛阵”,守卫着他所挚爱的这片土地。《即墨乡土志》中就有这样一句:“田单墓在万化山巅。”现在看来,这或许是人们对英雄的美好构想。众说纷纭,只会增加神秘的美感。许多神秘就是这样,从模糊中来,朦胧中出。这其实也是一种美。有时候,我们需要个人思绪的信马由缰,需要体验神秘的伟大存在。谜底一旦揭开了,往往就会平淡如水。
  田单成就了火牛阵,火牛阵成就了田单。它让我们再一次见识了弱势被智慧灌注后的威力,见识了人的创造力有时会被困境激活的奇迹。历史正是在这样的力量驱动下,奔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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