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歌声
2014年02月2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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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振军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一阵子含糊不清的,夹杂着“喔!啊!”之类的歌声传来时,人们都被吵醒,可就像事先已经商量好了,大家不但不生气,反倒还带着唉声叹气的同情。“唉,可遭了罪啦!”一个来医院陪护老公的大姐更是长长地叹口气,接着就跟我念叨起来。
  唱歌的男人今年四十多岁,家住菏泽农村,住院前在一个石灰厂上班。那天灰窑坍塌被埋在里面,救出来时人已经快不行了,在县医院做了简单的处理,连夜送来省城。经过半年多的抢救性治疗,总算保住一条命,可全身大部分肌肉已经坏死,筋骨严重变形,要想下床,必须做强制性的康复理疗。给男人做理疗的是个年轻力壮的实习医生,一天要做四五次,每一次都累得大汗淋漓。已经长就的筋骨被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硬生生地搬过来,想想都让人后怕。
  几天下来,我发现男人唱的都是些节拍紧凑、高亢有力的歌曲,不仅做理疗时唱,躺床上没事干的时候也经常唱。只是那种腔调大多都不像在唱歌,更像是在哭。也真是的,刚出事时已经被烧得失去了知觉,可这时候全身的神经都已经恢复,做康复理疗又不允许打麻药。除了肉体上的疼痛,在他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有时还能看到一种惊恐,这种惊恐来自于那个陪护的女人,女人冷厉的目光和大声训斥,立刻会让男人把急躁的叫喊声改成歌声。唉,一个拖家带口,曾经生龙活虎的大男人,一躺就是半年多,这期间还要遭受病痛的折磨和妻子的冷眼,不得已来用歌声麻醉自己,那种非人的滋味的确是需要很大的忍耐力和承受力的。医院里有着太多生活在这种痛苦中的男人,也有着太多或烦躁或迷茫却一直都在操劳着的女人。
  相较于挣扎在病痛和困苦中的男人,我的病床生活就显得轻松多了。有那么几天,甚至还很自私地感觉到“住院也是一种幸福”!这种幸福的感觉来自于领导、同事、朋友、亲戚、妻子和儿子。
  被烫伤的那天,部门领导在第一时间赶到,跑前跑后地帮着办理住院手续,还安排了专人不分昼夜地轮流陪护;单位领导和同事们陆续到医院探望;家住附近的朋友执意把亲手做的饭菜送到医院去;辗转得到消息的侄子硬是从百公里以外的大学赶过来;妻子每天都在家和医院之间来回跑;儿子更是心疼得坐立不安,偷偷地掉眼泪。
  短短几天的病房生活,小小的一点烫伤,让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那些曾经被忽略掉的友情和亲情。一大堆的感动,让我在短时间内没办法回报,除了真诚地道几声“谢谢”,也只有珍惜生活,努力工作,才是对单位和亲人们最好的报答。
  出院以来的这半年,还会经常想起那个用歌声释放疼痛和恐惧的男人,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可不管怎么样,毕竟人还活着,只要有活下去的勇气,就有生活的希望,就会挺到站起来的那一天。也许只有经历过一场大病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和那些正跟生命做着抗争的人相比,我们这些健健康康的人,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地珍惜每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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