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图强:
个体、整体与国家意志 (上)
2014年04月09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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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堑长智不是问题,问题是吃大堑长小智还是吃小堑长大智,长智后作为一个整体的民族或国家,能不能持久地咬紧牙关奋发图强,直到真正强大起来,不再吃堑。
□朱建信
每个活着的人都是其所属民族或国家的文化遗产的继承者,光荣与耻辱,人人有份儿。或许和职业有关,抑或是传统文化中的消极力量结出的果实,分摊到自己名下的痛楚过多,使我在某些时刻成了一个敏感的人。多年前一位同事就“吃一堑长一智”写了一段文字:不吃堑也长智者,一等人；别人吃堑自己长智者,二等人；吃一堑长一智者,三等人；吃百堑不长一智者,末等人。同事的认识针对的是个体,我读后立刻想到了整体,同时想到了那个军国主义阴魂一直不散的邻居。中日两国传统文化血缘最近,因而最具有可比性。同样“吃堑长智”,因“长智”的整体性不同和行动持久性不同,两国近现代史出现了两种写法。
殖民主义的炮声直接惊醒的是“东方睡狮”,同样闭关锁国的日本却听到了警钟,在“自保”前提下,“大陆政策”的思想胚胎开始孕育萌动,故“黑船事件”发生后,吉田松阴等出身中下层的思想家兼军事家的主张,很快得到了全民族的整体认同,明治维新一经启动,就裹挟着一股整体性力量(至于由此衍生出的军国主义以及给亚洲带来的灾难属于另外一个问题)。日本也吃了“堑”,但比中国吃“堑”少,《日美亲善条约》(又称《神奈川条约》),内容是除长崎外,日本向美国开放下田和箱馆(函馆)两港,给予美国最惠国待遇等,并没有丢国土赔银子。而洋务运动开始时中国已经历了二次鸦片战争,“吃堑”远多于日本,“长智”也理应多于日本,甲午一役竟拼出了那样一个结局。如果我们不说假话,洋务运动的第一阶段取得了重大成效,证据是打了一场中法战争。那场被称为“法国不胜而胜”、“中国不败而败”的战争,清王朝虽然失掉了对越宗主权,开放了西南门户,但是宣告停战的《中法新约》,却是清王朝和“夷人”签订的所有不平等条约中唯一没有割地赔款的一个。而对时称“世界第二”的法国而言那却是一场败仗,在国际社会面前颜面大跌,费里政府因此倒台。清王朝的国际地位破天荒提高了一大截,战后在台湾设省,建立北洋水师等一系列重大防务举措,在一段时间内对列强构成了某种程度的威慑。
战争是文化角力的最高形式,和平是打出来的,是绝对力量笼罩下的安全时光。从军事学的意义上说,战争本身并没有正义与非正义之分,只有胜利与失败。对法一战,为清王朝打出了近10年的安宁。战争结束后,清王朝的国运出现升势,顺势而为、再接再厉,利用这段宝贵时光巩固和扩大自强成果,进一步加快发展国力军力,这是正常的发展逻辑。但是很遗憾,用西方人的话说,“狮子又睡了”。狮子嗜睡,原因是狮子头里的“瞌睡虫”生命力太强。一衣带水的邻居却一直醒着,再也没有睡去,整体性的图强决心上升成了国家意志,趁“狮子睡觉”加快了发展国力军力的步伐,清王朝眼里的“倭人”、“蕞尔小国”,在自己眼皮底下悄然长高长大,在“狮子”的鼾声中磨牙砺齿,等待着对“狮子”下口的时机。一方安乐,一方忧患,此消彼长,两种变革中的文化,在不可避免的较量中,结果应该是一种必然了。吃堑长智不是问题,问题是吃大堑长小智还是吃小堑长大智,长智后作为一个整体的民族或国家,能不能持久地咬紧牙关奋发图强,直到真正强大起来,不再吃堑。“卧薪尝胆”的故事原版在中国,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真正以整体方式、用行动领悟真义并大受其益的,为什么不是中国?
文化分布在每个人的身上,但是主动、自觉的变革和建设中的文化,最高引领者、最有力的布播者和贯彻者,始终是最高执政阶层,仅凭一部分爱国精英的主动、自觉和牺牲,不可能实现文化的飞跃。
(本文作者为军旅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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