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车
2014年04月1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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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锦绣
  她的个头儿已经很高,却依然赖在小木车里不下来,嘴里吮着棒棒糖,手里拿着风车,无忧无虑,满心欢喜。
  她就是30年前的我,小木车是姥姥央求姥爷专门为我做的,是我的专属出行工具。
  姥姥,这个符号占据了我记忆的所有角落。小时候我很懒惰,每次出门,总是趴在姥姥背上不下来,后来个头越长越高,姥姥的背再也承受不了这只“胖猴子”,于是就有了那辆小木车。
  小木车全身涂抹绿色油漆,来自姥爷粗糙的手艺,但设计很合理,手柄的高度正好跟姥姥手臂一致,这样的构造推起来倒是省事。
  自从有了它,每次姥姥赶集都会把我放在车篓里,同等待遇的还有粘着泥土的蔬菜、散着清香的水果、诱人的小点心。姥姥是三寸金莲,但是只要推起小车和小车里的我,她的脚步总会变得轻松有力,满脸荡漾着幸福。
  “饿了就吃点儿点心。”“嗯。”于是我毫不客气地将小手伸进包装袋。“慢点吃,渴不?”没走多远,姥姥又问。“都长这么高了,还让姥姥推着你。”同行的老太太常常数落我。“孩子小嘛,让她走着怪累的,不如我推呢。”姥姥笑呵呵地跟大伙儿解释。“姥姥多疼你啊,长大了可得孝顺啊。”末了,大家总会把话题落到我身上。
  姥姥还经常用小木车推着我去走亲戚。有一个大清早,小木车装得满满当当,姥姥说是带我去一个住得很远的奶奶家。“有我的座位吗?走路我可不去。”“当然,这里是你的位儿。”我伸头看看,小车篓边缘处铺着厚厚棉垫子,旁边放着一把花生一把糖。
  奶奶家果然很远,道路崎岖难行,日头已经很毒,我们还在路上,陡坡一个连着一个。“姥姥,我来帮你推。”我嗖地跳下车。“没事,你坐好,别摔着。”她把车柄抵在肚子上,小脚踩在杂乱的土坷垃上,左右摇摆,尽管如此,还是爬不上眼前这个坡。
  我用尽全力推车身,姥姥则奋力抵住车把手。终于,我们征服了那个土坡。“磕着没有,快坐进去歇歇。”“没有,我不累,我要帮姥姥推车。”
  剩下的路程,我拉着姥姥的衣襟,姥姥推着小木车。
  “我们回去吧,太远了。”“前面就到了,好孩子再坚持一会儿。”姥姥说,要去看望的这位奶奶是以前的邻居,现在一个人住,所以,姥姥要经常给她送些生活所需。
  “孩子,长大了要做个好人,常常想着别人的恩德,自己有了好吃的想着分给需要的人。”回来的路上,已是夕阳西下,晚霞中,蹒跚的身影,小小的人儿,她们碎碎念着,慢慢说着,一路走着。
  光阴荏苒,岁月悄然,曾经无忧的小木车犹如那日晚霞中的一只风筝,突然就挣断了线,无影无踪,无处寻觅。
  三年前的秋天,姥姥安详地走了,就在老人弥留那晚,我伏在她的怀里,握着她尚且温热的手,一遍一遍诉说着关于小木车的那些岁月。
  姥姥临终前对我们说,“与人为善,行走在光明里。”很长一段日子我不解其意,后来妈妈告诉我,姥姥一生为善,她希望后人都能做善良忠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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