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狡兔死,猎狗烹；高鸟尽,良弓藏”。考虑到中国有刘邦与韩信之故事,西方有查士丁尼大帝与贝利撒留的轶闻,此话似乎放之四海而皆准。不过,要说有政治领袖兔子还没打着就先把猎狗炖了,这种奇葩的事情倒也算古今少有,而苏联枪决图哈切夫斯基元帅则是这些奇葩中最为奇葩的一朵。
话说1937年6月11日,正当欧洲战云密布之时,号称“红色拿破仑”的图哈切夫斯基因被指控反革命而遭处死。苏联内务人民委员会在处理这件事情时展现出了惊人的“高效率”,从实施抓捕到审判只用了12天、从审判到执行枪决则用了12个小时都不到。成天琢磨着防备德国的图哈切夫斯基完全被自己同志发动的这场“闪电战”打蒙了,直到被枪决前还在咕噜“我好像在做梦……”。
枪决图哈切夫斯基元帅对于苏联的后果是灾难性的,由于这位天才将领的英年早逝以及斯大林以此为契机在军队中展开的清洗,整个苏联军队在4年后苏德战争初期被德国人打得溃不成军,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德国人的战术正是借鉴了图哈切夫斯基“大纵深战役”理论。苏联名将华西列夫斯基这样总结该事件:“如果没有1937年的事(指处死图哈切夫斯基),1941年的事(指苏德战争)就不会发生。”
有关苏联处死图哈切夫斯基的原因,传统的解释是这样的:希特勒由于忌惮图哈切夫斯基的才能,决心在入侵苏联前除掉他,于是命令党卫军保安局头子海德里希搞了一出“蒋干盗书”式的阴谋,伪造了大量图哈切夫斯基与德国里通外合、反对斯大林的证据,然后故意“泄露”给了苏联,于是苏联人被忽悠着自毁了长城。
这个说法显然把苏联的谍报机构想得太弱智了,因为德国的忽悠方式实在称不上高明,其将假材料“泄漏”给苏联的方式竟然是通过官方渠道卖给苏联的,而且德国人为了将戏演得逼真些,给这份假情报开了个世界谍报史上空前绝后的天价:三百万卢布。孰料苏联丝毫没含糊,立刻掏出巨款买了这份假情报,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抛开德国人使反间计这个似是而非的理由不谈,图哈切夫斯基之所以惨遭清洗,说的简单点,就是他跟斯大林不对脾气——首先,从才能上说,图哈切夫斯基是军事天才,而斯大林跟他比起来顶多算个业余军事爱好者。其次,从功绩上讲,图哈切夫斯基当年曾经率领红军一口气打到波兰城下,而当时作为其同事的斯大林不仅相形见绌,还在关键时刻拖了其后腿。末了,论人格魅力,图哈切夫斯基出身没落贵族,谈吐优雅、生性幽默,高兴时还能弹个琴跳个舞活跃一下气氛,而斯大林本人则是标准的屌丝出身,基本没有别的兴趣爱好,曾被亲生儿子评价为“纪念碑一般冷漠的人”。
这样两个人物碰到一起,又是上下级关系,斯大林不对他恨得牙根痒痒才怪。偏巧图哈切夫斯基还要精忠报国,整天就红军的建设理念跟斯大林及其死党唱反调,所以最终斯大林拍板三百万卢布买下那份假材料时,压根就不是在买情报,而是在收购一份栽赃图哈切夫斯基的证据。
有关图哈切夫斯基之死还有一段轶闻,据说他被逮捕前曾经回忆自己童年时说:“我小时候喜欢小提琴,可惜爸爸没钱送我去学,我要是成了小提琴手就好了。”有趣的是,在整个苏联对军队高层进行肃反期间,他不是唯一个在遭逮捕前表达了对小提琴热爱的将军。这帮将领死到临头时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相比于和斯大林这样的伟大领袖共舞,在乐池里拉琴显然是个更安全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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