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农民工)
夏天的一个傍晚,在同乡、文友王书敏家里,我偶然遇到了年近八旬的老作家冯德英先生。能够见到这位红色经典文学的代表作家,对于一个来自农村的文学爱好者来说,无疑是一生中最值得庆幸的事。王书敏大哥指着我向冯先生介绍道:“我这个小兄弟从小就爱好文学,是个资深的文学青年。”坐在旁边的作家李贯通补充道:“冯老师,您的《苦菜花》是高原读到的第一本书。”听了他们二人的介绍,冯先生点点头,脸上露出了微笑。
第二天一早,我再次来到王书敏家,拿出一本破旧的《苦菜花》,对他说:“大哥,这是我20多年前收废品时从废品堆里找到的书。我想请冯老师在这本书上签个名儿、题个字儿,你看行吗?”他爽朗地说:“没问题!你等我的电话吧!”下午,我一接到王大哥的电话,就飞快地跑到了他家里。王大哥拿出那本旧书,打开扉页,对我说:“看!这是冯老的签名和题字。”接着,他又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本新版的《苦菜花》,说:“这一本书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刚出版的,冯德英老师委托我赠送给你。”听了这句话,我又惊又喜,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双手抚摸着这两个不同版本的《苦菜花》,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那是上世纪的70年代,我上了小学,但认识的字很少,还不能顺畅地看书。所幸,父亲读过“高小”,是村里的“知识分子”。他白天下地干活,晚上有空了就给我读几页书。那时候,家里只有一本书,书名叫《苦菜花》。这也是我此生见到的第一本长篇小说。几年后,我从父亲那里“听”完了《苦菜花》。可以说,是这本书激发了我读书的兴趣。我上了初中以后,自己能独立读书了,就找家里的那本《苦菜花》看。那时候,家里还没有电灯,晚上点的是用墨水瓶自制的煤油灯。特别有趣的是,夜里看书时,一不小心就会把一绺头发烧焦。后来,那本《苦菜花》被五舅借走了。一天,我步行七八里路赶到五舅家,他却说“书被一个战友借走了”。从此,我失去了第一本《苦菜花》。
1985年,我高考落榜后回家务农。农闲的时候,我看了一些文学书刊,并且学着写诗。这时,文学的种子在我的心里发芽了。两年后,我与本村的几个小伙子来到省城,干起了收废品的行当。一天,我从收购来的废品堆里看到了一本《苦菜花》。那熟悉的封皮、亲切的书名和响亮的作者名字,像闪电一样一下子击中了我的心,勾走了我的魂。这本书是解放军文艺出版社1978年出版的。我又一次见到了梦寐以求的《苦菜花》。
多少年过去,《苦菜花》中的一些情节被时光之水冲刷得模糊不清了,只有关于爱情的细节描写仍然留在青春的记忆里。例如:花子在鬼子面前毅然把八路军连长王东海认作丈夫,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被枪杀。王东海拒绝了卫生队队长白芸的爱,义无反顾地投向恩人花子的怀抱。特务王柬之的女儿杏丽和儿童团长冯德强青梅竹马,二人的爱情让我饱尝了青春的甜蜜、人生的美好。这些芬芳而又血腥、温馨而又惨烈、美好而又残缺的爱情故事深深地吸引着我,猛烈地撞击着我的心。
在我的心目中,《苦菜花》是一朵永不凋谢的花。第一本《苦菜花》让童年的我产生了读书的兴趣,第二本《苦菜花》引导我走上了业余写作之路,第三本《苦菜花》将成为我的传家宝——将来有一天,我会把它交给酷爱读书的两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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