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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娃娃
爸爸很抠门,抠到连一块钱都要算计的地步。
十年前,一块钱也不算什么,可是爸爸却舍不得花。那时候爸爸在郊区上班,我在市中心实习,中间有一趟72路公交车,他那边是始发,我这边恰好是终点。有个周末,爸爸用公用电话打我手机——他没有手机,说要来我住的地方看看,让我在宿舍等他。我跟他说花一块钱坐72路,始发站出发,一路有座,四十分钟就到。爸爸答应着挂了电话。
爸爸习惯早起,我估计等他到了我再起床和他一起去吃早饭都来得及。可是等我起床了,爸爸也没有敲响宿舍的门。我渐渐不安起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吧?我跑到公交车站,眼见着一辆又一辆72路车进站,一拨又一拨乘客涌出,始终没有爸爸。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打算回宿舍拿着包坐车去爸爸那边看看。一上楼,宿舍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竟然是爸爸。我的担心、着急全化成了脾气,冲着他吼起来:“给你手机你不用,出了门连个人影子都找不着!”爸爸低声解释:“我寻思平时也用不着,白花话费。你等急了吧?我想着走路能省一块钱,还能锻炼身体,就没坐车,没想到要走这么久……”听了这话,我简直要喷火了:“为省一块钱你走十几站?鞋子坏了不用钱买啊?省下那一块钱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为了等你我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爸爸声音更低:“你没吃早饭?这习惯可不好,那咱赶紧去吃饭吧。”
在饭馆,我一口气点了好几个菜,爸爸直咂舌,但看看我的样子,他没吱声。最后结账是98元,我甩出一张百元钞票,并告诉服务员不用找零了。我就是想故意气爸爸,叫他再省一块钱!爸爸不管那一套,他跟着服务员去了收银台,不但要回了零钱,还以不开发票的理由跟人家要了一罐饮料。大庭广众之下,我好歹忍住没再发火。
我从小最烦的就是爸爸这么抠门,总是算计着让我穿着得体就行,却从来不给我买好看的衣服,让我吃饱却没有哪样好吃的东西能吃到撑。他对自己就更苛刻了,一年到头除了喝点酒,就没见他为自己添置过什么。当然,爸爸有一点不抠,别人家送初中毕业的闺女外出赚钱的时候,他却把我送进高中、大学。
结婚后,我跟父母分隔两地。前一阵子,爸爸来我家住了几天,正赶上六一。上午,我和老公临时有事,爸爸带我女儿出去玩。中午回来,女儿手上抱着一大包新玩具,其中有个非常精致的公主娃娃。我知道爸爸的抠门脾气,就夸他眼光真不赖,虽然是地摊货,但质量可真不错。爸爸笑而不语,我女儿主动替姥爷解释说:“商场卖娃娃的阿姨说这是限量版的,花了姥爷好几张一百元的钱。”爸爸疼爱地摸摸我女儿的小辫子,说:“现在条件好了,小孩子过儿童节,当然要买好点的了。”我不由得对爸爸刮目相看,以为他的抠门毛病真的改了呢。
看到爸爸还提着双新运动鞋,我忍不住打听买鞋花了多少钱,爸爸还没吱声,女儿抢先开口:“这个二十九块九,超市门口处理的。”唉,原来我的抠门爸爸根本没改本色。可我却分明看到他对家人的爱与宽容,从来也不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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