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在我家的那些日子
2014年06月23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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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东勤
去年国庆节期间,姐把妈送到我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在我家住一段时间。妈当时答应得很痛快。
没想到姐走后第二天,妈就念叨着回家,说她夜里做了个梦,梦到老家院子里的花草旱了；说家里的老母猫快生小猫了,该给它重新做窝；还说有个亲戚的孩子要结婚,忘记给人家留礼钱……总之,妈觉得哪个理由都需要她赶紧回家。
哪能让她马上走呢?
我说我最近工作忙不容易请假。妈就信了,说周末再走,不耽误我上班。所幸三四天就这么过去了。
有一天,姐突然打电话来,说妈熊她了,埋怨不该带她到我家,让她天天和坐牢一样。姐说,这是咱妈呆腻了,不好意思冲你发火,才打电话把账赖到我头上。姐让我给妈找点活儿做,别让她闲着。我嘴上应着,可实在想不起让妈做什么活儿。
一天下午,我正上班,妈打电话给我,问晚上做什么饭。我想了想,告诉她熬稀饭,或者等我下班再说,怕她不会用厨房里的那套家什。妈说她早就暗暗跟我学会了操作步骤,熬个稀饭没问题。
晚上单位加班到很晚,等我回到家,妈已经睡了。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妈叫我,看她提着旅行包,站在床前,我揉着眼赶紧坐起来,诧异地问:“你这是干吗?”妈说:“我要回家了。”说完就潇洒地出了房间。老太太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我措手不及,抓了件外套,趿拉上一只拖鞋,我就撵出了卧室:“你这老太太,要走也不差这一会儿吧?”我一边拥着她坐到沙发上,一边急速地想对策。
妈气呼呼地冲我嚷:“你非把我留在你家做什么?我连稀饭都不会熬,光在这里等吃,这不是让我受罪吗?”说着说着,竟委屈地抹起了泪。
原来,昨天晚上老太太兴冲冲地熬了一锅稀饭,本来已经做好了,她还想再熬黏糊一点,结果去做别的事儿时,把灶上的稀饭忘了,等她闻到煳味,稀饭早成一锅黑了。
“不就一锅稀饭吗?煳了再熬就是了。”我安慰她,“你非要走我也不拦你,我先去单位请假,别让领导揪着。”妈虽然点头,还是一脸不信任。临走前,我打开电脑,让她跟着视频学老年保健操,还答应一回来就送她去车站,妈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那天,我一直到中午才回家,告诉妈,单位检查,大家都忙晕了。妈信了,又安心地呆了几天。她找到了要干的活:把家里所有的被子换上被套,把能找到的针线活都寻了个遍,连孩子的破书包也一针一线地缝补好了。
又过了几天,妈悄悄问我:“你单位不忙了吧?该送我走了吧?”
我说你要能坚持两天,就可以搭我同学的车直接回老家了,他说最近要来省城办事。
妈也认识我同学,琢磨了琢磨,就动心了,问等多长时间,我说就这一周吧。我同学确实跟我说过要来这边办事,但具体哪天我也不清楚。
妈安静地呆了一个星期。这一星期,她跟小区里的老太太学会了老年保健操。我暗喜:妈终于淡忘了回家的事,可以安心地住一段时间了。
那天我一进家门,妈就跟我说她手机欠费了,还跟我说她打了四个长途电话,有一个是打给我同学的,说我同学最近不能来了,厂里事多。她还晃晃手机说,幸亏打电话要到了你同学的电话号码,要不然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没办法,再也找不出让妈留下的理由,看她归心似箭的样子,我决定给她过完生日就送她回老家。
生日那天我订了蛋糕和鲜花,又订了一个宽敞的单间,叫来了我几个要好的朋友。之前妈并不知道给她过生日,我只说朋友们想见见她。自从我爸过世,妈就没让我们给她过生日,但那天妈显得又意外又激动,这是她唯一没提回家的一天。 第十九天上,我把妈送到车站,妈说,明年她还要来我家。我故意摇摇头说:“你想来,俺也不让你来了,住这么两天还不够你生气的,让你天天跟坐牢一样!”妈说:“我想来就来,来了你不会不给我开门!”说完她哈哈笑起来,七八十岁的老人笑得和小孩子一样率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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