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麦花儿开
2014年07月11日  来源:齐鲁晚报
【PDF版】
     □曹雪柏

  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她走进了我的视野。
  那天下午,她就站在单位院墙边的梧桐树下,瀑布似的长发一泻而下,显得格外的美。同事说,她是新调来的。她只是冲我微微一笑……
  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梅,是大城市的姑娘,高材生,父母都是高干,她是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要到我们大西北这小旮旯儿山村,穷山僻壤之地来工作的。
  我把梅的故事告诉了婆,乡下老家都把奶奶叫做婆。婆是个小脚,走路颤颤巍巍,花白的头发在脑袋后面挽了一个发髻,两腮干瘪。
  婆说:“这女娃了不得!”戏谑道,“让她给你当媳妇……”我脸红到了耳根…… 
  大西北的风沙大,梅受不了这样的环境,患了眼病,经常性流泪……  
  我把梅的事又告诉了婆,婆说:“这死球蛋,咋不早说?”球蛋是我的乳名,是婆起的,婆说贱名好养。
  婆让我把那只母鸡刚下的蛋,趁热乎揣到单位,单位离家很近,让梅用热鸡蛋敷眼睛,婆说这很灵验。
  那只老母鸡——是婆养的。我就不喜欢,走路摇摇摆摆,还随地大小便,弄得院子里脏兮兮的,一看见,我就砖头瓦片飞去了。尤其是下了蛋后,扯着嗓子叫,我看不惯那个盛气凌人的样子。我让杀了炖肉吃,婆不让。
  就这样,迎着风沙,我每天都揣着热乎的鸡蛋给梅敷眼睛。婆每天都在鸡窝旁转悠,待那鸡一出窝,神气地再一叫,婆那干瘪的小嘴一笑,把手伸进窝里一摸,攥出那热乎的蛋,千叮嘱,万吩咐,让我走时别忘带……话又说,我怎么会忘带?
  风沙终于过了,梅的眼病也好了,不流泪了……婆说,是热鸡蛋敷好的,然后咯咯一笑,露出了那仅剩的三颗牙……
  后来,梅去了我的家,是婆让我邀请的。那天,梅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一进门就踏了一脚那鸡拉的脏物,婆将那烧炕杈杈扔去,好似个射击高手,有着百步穿杨之功,目标击中,从此那只鸡瘸了……婆得意地说,正好杀了炖肉吃……
  再后来,婆说等荞麦花开了,把这两娃的事给办了,婆说话毫无遮掩……
  一转眼,夏花凋落,荞麦花却像羞涩的少女,悄悄露出她那玉容,给大地带来一片生机。荞麦花终于开了!放眼望去,故乡的原上、川道、山坳里、一片一片,一绺一绺,一坨一坨。如雪若银似棉的荞麦花,漂亮极了。一场雨过后,天空湛蓝湛蓝,云白得没有一点杂尘。微风掠过,白色的荞麦花散发出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再后来,梅住到了我的家,土炕上,多了个枕头,是婆用荞麦壳为梅缝的,婆说,荞麦壳装的枕头清热明目……
  再再后来,婆真杀了那只鸡给梅吃,婆说坐月婆吃了炖的鸡,身体恢复快……
  又是一年荞麦花开时,那淡淡清香透过了阳光,迎面袅袅而来。在浓浓的芬芳包围中,心中的情愫难以绾结,我的思绪也随着袅袅花香随风飘扬,我又想起了婆,也想起了那只鸡……


  本稿件所含文字、图片和音视频资料,版权均属齐鲁晚报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齐鲁晚报多媒体数字版
按日期查阅
© 版权所有 齐鲁晚报
华光照排公司 提供技术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