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生活
2014年07月12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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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娟(公务员)
  因为父亲毫无征兆的离家出走,桃子忽然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不但要把收入如数拿回家里供养弟妹读书、安排日常生活开销,还要藏起自己的喜怒哀乐,扮出坚强勇敢又善解人意的模样安慰鼓励母亲。特别伤心憔悴的时候,就会到父亲躲起来的那个叫莺谷的地方,坐在附近的站台长椅上,独自神伤休憩一番,缓过劲来后,再继续生活。这是向田邦子的小说《核桃里的房间》中主人公桃子的生活。
  这本小说集以《隔壁女子》作为书名,简小轻薄,延续日本文学轻松精致的风格,读起来并没有负担。歪在床头,一个晚上就能翻完几个故事。向田邦子自己就拥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家庭,父亲也是在中年之后忽然有了外遇,给家庭和母亲带来不能磨灭的创伤。为代父职养家,向田邦子由文员的轻松工作,转向学习电台的编剧,及至后来出名,一发不可收,成为那个时代的剧集女王,忙到没有时间睡觉。
  关于作家向田邦子的这些信息,我都是通过她的另一本书信集《向田邦子的情书》而获知的。由于意外空难事故逝世时,她才52岁,正值事业巅峰,人生盛年。
  或许因为自己家庭的变故,她的作品里,无一例外都是在写家庭的故事。《核桃里的房间》是中年的父亲忽然离家出走,有弟妹需要照料,有失控的母亲需要安慰扶持,这本身就是向田邦子自己的故事嘛。我每每读到桃子当时的心情时,就会想到,也许这就是当时邦子的心情吧,因为无处可诉,无人可解,倒不如就这么默然地诉诸笔端,总会遇到明白和懂得的人。《木屐》中的浩一郎在父亲去世多年后才发现,父亲竟然因中年出轨,给自己在世间留下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当弟弟浩司以送外卖的小弟形象出现时,浩一郎表现出的那种又惊讶、又尴尬、又无所适从、又微微盼望的心理,被作者描绘得入木三分。
  年轻的时候,或者那些书写的当下,她或许也曾有想不通的时刻吧。别人的父亲都在兢兢业业地为家庭工作,深爱着母亲和家庭里的人,为什么邦子的父亲要抛弃这一切呢?别的年轻女孩,都可以做轻松的工作,恋爱,撒娇,随时离开,为何邦子却不能呢?她要一直很努力地工作,才能养家糊口,不能有丝毫松懈。那些奋笔疾书的当下,这些话语和问号应该也时时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吧。想不通,也理不明白,她便在笔下构建起了一个个残缺不全的家庭,父亲角色的突然消失,使一个个家庭犹如一张张少了一条腿的四方桌,必须要有一个孩子,像她向田邦子自己一样,勇敢地顶上来,才能使桌子保持暂时的平衡,生活才能继续过下去。
  向田邦子曾被人誉为日本的张爱玲,初时不以为然,细读她的作品,方才明白,此称谓于她并不算夸大。她和张爱玲一样,都很少关注历史、关注社会、关注时代的大事件,她们落笔,都是平常人的庸常生活。那支生花的妙笔,将凡常生活细细剖开来,给你看它们正常之外的血迹和伤疤,让你在其中体味人情冷暖世间百态,从而生出或凉薄或温暖的情感。
  像罗曼·罗兰说过的那样,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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