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父亲匆匆的脚步
2014年07月1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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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固霞
  父亲离开我们整整34年了——1980年5月初三一个团聚之夜,我们仍然沉浸在幸福里,父亲却匆匆忙忙地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只留下呻吟与叹息。
  那是一个周六下午,“大金鹿”丁零丁零的铃声在胡同口响起来,姊妹们争先恐后跑出去,迎接在县农修厂上班的父亲下班归来。一家人欢天喜地,古朴的小院融满酽酽的骨肉亲情。
  酒足饭饱已是十点多钟,夜色黑黝黝的,刮着凉丝丝的风,远处蛙鸣零落,一如往常。我那时年龄小,一上炕就很快进入梦乡。母亲的哭声惊醒了我的梦,她嚎啕大哭着把姐姐从炕上一把揪起来:“你爹不行了,赶紧叫医生!”我看见父亲蜷成一团,哎哟哎哟地在炕上打滚。
  可是,等村里的医生赶到时,一切都晚了!父亲从病情发作到生命结束,只有短暂的一个多小时,医生鉴定为心肌梗塞。事后姐姐说:父亲感觉身体不适已经很长时间了,有时骑车感觉肚子痛,就蹲下歇息一会儿。我49岁的父亲竟撒手人寰,英年早逝,撇下了母亲和一群未成年的孩子。
  34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浓眉大眼、瘦高个儿、酷爱整洁、健步如飞的父亲,不时进入我的心里、梦里,一幅幅画面挥去又来。
  孩提时代,我在玩高粱席篾时不小心把手拉出了一个大口子,父亲对伤口进行处理后还是不放心,又一路小跑抱着我去卫生室再包扎。还有一次,我刚出家门口,被邻居哥哥扔过来的半块砖头砸伤了鼻子,鲜血流个不止。父亲急匆匆把我送到了卫生室。邻居家老人孩子来家里赔礼道歉,父亲笑笑说:“孩子还小,以后勺子碰锅沿的事多着哩!”
  父亲像一头老黄牛,白天黑夜连轴转。为了建造一幢宽敞明亮的新居,父亲晚上上完夜班,白天顾不得休息,回家伐树做门窗——老屋门前有两排大槐树,是玩耍的好地方。数不清的小鸟蹦蹦跳跳尽情地歌唱,姊妹们爬上爬下快乐无比。五月槐花盛开,甜丝丝的香气硬往鼻子里钻,我们用加长的竹竿插上父亲制作的铁钩,钩槐枝撸槐花。
  父亲为了新居只能忍痛割爱。父亲先用铁锨和镐头把槐树周围的土一锨一锨刨开,然后除掉坑中土,清理出根部。又猴子般轻盈地爬到树干顶部,在枝丫的空隙里,手脚分成一个“大”字左右晃悠。树枝树冠发出飓风掠过的声响,侧根嘎吱嘎吱凸露断裂。父亲怕树倒了伤着孩子,大声撵我们到屋里躲避。自己宁愿冒着摔伤的危险,也不让我们受丁点儿伤害。忽听“咔嚓”一声巨响,主根断裂,大树眼看就要倒地,父亲迅速调转方向,倒向另一排大树中央,父亲安然无恙。父亲锯断一根根枝干,量材用料。父亲没学过木匠,但无师自通,他借来了墨斗,沿着树干的直径,打上一条条密密麻麻的墨线,我和哥哥踊跃上阵,八九米长的树干被锯成了一片片厚薄均匀的木板,经过十几天的晒干、加工,变成了新居一扇扇精美的门窗。
  父爱重如山,谁人堪替代!匆匆忙忙、里里外外奔波的父亲,没有享过一天清福就离开了人世。没有父亲的日子,心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我在孤单、自卑中学会自立坚强。每当想起父亲,酸楚的泪水难掩我滴血的思念和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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