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开花石
2014年08月1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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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艳琴
 
  早就听说过市区南部的山中有个所在叫开花石,附近居民都叫它“我们的开花石”,俨然是他们家收藏的一个珍贵盆景,大有不许外人染指的警告之意。听得多了,心里就痒痒的,非得去“染指”一次不能甘心。何况还难以想象:冰冷峥嵘的或者粗糙憨笨的顽石,怎么能以千娇百媚的“花”来命名呢?甚至还冠以“开”,如果石头也能开花,就不用惊喜什么“千年铁树开了花”了,铁树毕竟还是树嘛,有生命自然有欣欣向荣的那一天。石头?怎么可能!一定是他们敝帚自珍!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决心去探个究竟。
  早晨五点半,风还有些夜里的凉意,天也才刚刚亮,我就背起相机出发了。步行了将近五十分钟,到了进山的入口。远远地就往山上望,什么也看不到啊,就是一山的树,一团团的嫩绿鹅黄墨绿铅灰,如大写意的水粉画,在雾霭中让水泅去了边缘,只剩下时浓时淡的点染,铺排得满眼的色彩,却丝毫也没有石头的影子,更不要说那开花的石头了。不甘心,继续往前走,继续把脖子仰得发酸。拐过一个酒店的门头,前面是一片阔大的空地,眼前也赫然一亮:接近山顶的一片葱茏绿树丛中,那不是迷蒙而又突兀地立着一丛峰峦嵯峨的石头!我心里一喜,那唯一的石堆应该就是开花石了吧。
  爬山的人已经逐渐在增多,我随着人流往山上爬,由于步行得太远也太急了,腿已有些软,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慢慢留意起身边的景致。就像看到一盘向往已久的美味,知道终究是自己的口中食,也就不那么急着吃下去了。小路旁是依山就势栽种的叶子宽大的小桑树,一叠一叠的,似有点梯田的韵味,在温润的晨风中,轻歌曼舞着,紫红的桑葚不时地偷偷窥视着行人,用自己的笑脸分享着晨练人的快乐。
  走走停停,过了桑树林,上了登山的羊肠小路,不时地有棱角分明的石头从树缝里逼入眼帘,脚下的山石却是已经风化过、被无数双脚踩踏成粗细不等了的沙子。据说岩石风化成可耕种的土地要成千上万年,那么,这里的石头有多少年了呢?我的脚下曾经有多少人站立过?那远古的先民站在这儿也像我一样悠闲么?环顾四周,我有点奇怪,在这到处是大石硼的山上,黑松却一路相陪。烟台是个缺雨的地方,这里又多数是整个的大石硼,松树是怎么得到养分活下来的呢,而且还活得这么精神抖擞,咬定青山。
  一路地胡思乱想就到了那丛大石头旁边,那石头的坡度很陡,大约不低于八十度,我豪气顿生,安顿好相机,迎着光滑的石面,手脚并用地往上爬,腿颤颤地抖,心砰砰地打鼓,往下看是绝对不敢的,“无知者无畏”,我暂且掩耳盗铃,当个无知者。
  虽然腿还在颤,心还在抖,人到底还是上来啦,再回头看脚下的石头,哪有花的形象啊,是陡峭,是嶙峋,是峥嵘,如刀削斧劈般兀立着,傲视群山,俯看大海,倒是很有阳刚之气,名之于花,岂不有点妩媚之嫌?
  拍了几张照片,我没滋没味地下了山,这也算我来了一趟开花石了吧。也许因为遗憾,我不时地回头张望,快到山脚了,再回头看一眼,却蓦然发现,一派壮阔阳刚的开花石在有些迷蒙的晨辉中却平添了几许妩媚,倒真的有点像含苞欲放的重瓣儿莲花呢,一个人在石的最高处,翘首遥望着,就仿佛是那半开着的花蕾了,葱茏的绿树,如烟似雾地托着,仿佛是“弥望的田田的叶子”,云雾缭绕中,倒真有一点莲台轻移的飘忽之美哩。我的相机终于没有遗憾了。
  不由得有些感慨。上山时其实也是在这个位置看到的这丛石头,是因为急于到近前探个究竟便忽略了它呢,还是心里早就没把它当成花看呢?待到了它的近前,又把它分解成了破碎的个体,当然也就没有花的形态了,花,原是要带着看花的心情去赏的,任何与欣赏无关的目的,都不是风景本身所能够填补的。常听人抱怨“不去XX很遗憾,去了XX更遗憾”,更有人说“看景不如听景”,个中原由大概也跟我今天一样吧。如此看来,那些说“我们的开花石”的市民,都是发现美的使者,诗人海子说过“熟悉的地方没风景”,我们的市民却能把每天都能看到的一丛石头看成这么珍贵的风景,是不是也是开花石的美浸润而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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