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床前有欢乐
2014年10月01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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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路
今年的农历八月初五,母亲迎来了她88岁生日,那一天儿孙满堂的大家庭欢欢乐乐地聚在一起,庆贺这难得的“米”寿。作为老寿星的母亲呆呆地坐在那里,几乎不说一句话,母亲罹患老年痴呆症已6年有余。大哥紧挨母亲坐着,高兴地招呼大家喝酒吃菜。喝到高兴时,大哥情不自禁地说:“家有一老是一宝,虽然老娘糊涂了,但只要有老娘在,就是我们的福气。”
痴呆了的母亲这些年在四个儿子家轮流生活,有的在城里有的在农村,家家照顾得仔细周到。因为农村的老家夏天凉快,天热的季节,母亲就主要生活在留守老家的大哥家里。大嫂因为需要到城里照看孙子,大哥便独自在家陪伴着母亲。罹患上这种病的老人伺候起来是困难的,饭菜做好了,母亲有时吃有时不吃,大哥不急不躁,一遍遍地劝着哄着,直到看着母亲热汤热水地吃下才算放心。母亲一生养育了6个儿女,她年轻的时候家里生活无比困难,鸡蛋是最好的营养品,但母亲哪里舍得吃呀,她曾经跟我念叨过好几次:“生你三哥的时候,一个月子我都没捞着吃一个鸡蛋。”三哥出生在三年困难时期。以后生活稍稍好转,但父亲常年有病在身,家中老母鸡下的蛋都留给父亲补养。那时候,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蛋花汤是父亲最好的营养品。母亲自己则一年到头不舍得吃一个。因此母亲痴呆了,在她残存的记忆中,鸡蛋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食物。大哥猜透了母亲的心思,他最拿手的技艺就是冲蛋花,每天早晨磕三个大鸡蛋在碗中,烧一壶热水,快速冲入搅得又稀又匀的蛋液,然后用筷子顺时针搅两圈,再滴几滴香油少许盐。每天早晨母亲坐在炕上,一看到大哥端到跟前的蛋花汤,脸上就会瞬间露出难得的一抹笑容。
患上老年痴呆症的老人,情绪反复无常,常常焦躁不安幻听幻觉。一天中午,爱喝个小酒的大哥刚端起酒杯,母亲便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说她的小儿子在外被人害死了,让大哥赶紧去把她的小儿抬回来……大哥知道解释无用,又无计可施,只有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闷头喝酒。“那天喝的那口酒呀,真是越喝越苦!”我们曾不止一次带母亲去看医生,令人无助的是,治疗老年痴呆如今是世界难题,只有靠家人细心护理才能让老人安度余生。
去年有一次回家,发现大哥突然喜欢起了拉京胡。面对我们惊讶不解的神情,大哥说话了:“我整天守着木呆呆的老娘,闷着头过一天是一天,乐乐呵呵地过一天也是一天,何不自得其乐呢!”虽然琴声不怎么优美不怎么悠扬,但家中因为母亲的病症而形成的压抑氛围却一下子被冲淡了许多。
如今长寿老人越来越多,长寿是福,但一些从前不多见的疾病也开始困扰高龄老人,比如老年痴呆症。陪伴痴呆症老人,如果完全陷入那种无奈而无助的状态,身边的亲人会度日如年,甚至陷入绝望之中。从大哥身上我们体会到,既要有耐心又要放宽心,孝顺不是一日之功,调理好自己的生活和心情,才既能让父母安度晚年,又能让自己活得开心,这样就能久病床前有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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