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响的繁花
2014年11月29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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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布(自由职业者)
  一部《繁花》,磕磕绊绊的,我读了三遍,算是陪着阿宝、沪生、小毛在这人世间来来回回走了三遭。每一遭过后,总是恍若隔世,虚脱似的无力。
  三十多万字,短句,白话,行文缜密考究而别致,配以手绘地图,满是细密真切的生活质地,看似沉闷、繁琐、零碎,读起来的感觉,像极了织锦。而那繁密的对话、人物和故事情节,配以冷色调,灰蒙蒙的,很悲情,又宛如梅雨季节的阴冷。上世纪六十年代与九十年代以降两条主线,一个是回不去的过去,一个是不应该的现在,新旧穿梭,切换交错,既大开大合,又严丝合缝的。读时,非潜心、沉进去不可;倘若轻轻念出声来,便更是另一番韵致了。
  上海的味道,于我来说,是上大学时外语系的四个上海女生,嗲嗲的有嘴有心,谈场恋爱总是那般风生水起;是张爱玲、王安忆、程乃珊;是外滩、石库门、阳春面;是提着一条刀鱼身着睡衣走在弄堂里的清爽白面男人……而今,这一切都淡淡地变成了背景,光鲜鲜地簇立在我心里的那片无尽的繁花。
  尽管阿宝出身资本家,沪生的父母是军队干部,实质上,他俩跟普通工人小毛一样,都是大都市里的草根一族。半个世纪以来,无论风云如何变幻,围绕着这三个家庭,一百多个“下只角”,或曾经的“上只角”,像是波涛汹涌的海面下的深水静流,波澜不惊地依照自己的生活惯性和价值准则,顽强地生存着。他们的情欲、梦想、迷茫,他们的“不响”——无语、无助、装糊涂、尴尬、忍耐、逃避、道貌岸然、超然度外,构成了大上海的市井百态、人性嬗变与历史沧桑——真切、残酷又不乏丝丝温情。
  人生如饭局,荤素皆悲。书中所有的角色,尤其是女性,大都是悲剧性的——从蓓蒂、外婆、姝华、李李,到汪小姐、梅瑞、雪芝、小琴、白萍、银凤、春香,如同蓓蒂之于阿宝少时的情感记忆,姝华之于沪生早期的阅读体验,银凤之于小毛的恋姐情结一样,是过去成就了现在,是女性成就了男人。当然,作者的笔触是超然而沉静的,从少年旧梦,到当下的流水席,没有议论与评说,只有中国式的散点透视,或翩然一瞥,而力透纸背的,是世俗化了的世界中那活生生的惊心动魄的欲望——占有、利用、交易,人人疲惫不堪,而这一切,又都被黏黏糊糊、纠缠不休的对话、闲聊、饭局的表象裹得严严实实。
  浸淫于俗世生活的人们,尽管屡屡碰壁,却永远没有足够的痛苦。虽然偶尔快活,却永远没有足够的幸福。我们对于未来的憧憬永远不够充分,因为我们的命运永远没有足够的分量以承担起生命之重!
  是故事,更是人性。有人说,只有老男人能写出《繁花》。还有人说,这是秋天的书。在我看来,这是一座富矿,值得放在枕边,时时发掘,时时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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