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太古维修车间。 孙刚 摄
只有历经最挑剔客户的锤炼,才能锻造出口碑与品牌。在拿下全日空的维修订单后,山东太古的路子豁然开朗。
“我们不需要输血,我们自己造血,还能对外输送。”山东太古,如何凭一企之力单打独斗,在航空土壤并不肥沃的山东,稳扎稳打走出一条外向型的发展路子?
本报记者 廖雯颖
8成以上业务对外 冰岛的飞机也运到济南修
“飞机,不是有钱就玩得转。”这句话是民航业内公认的。在山东太古成立之前,山东航空机件维修产业可谓一片空白。从1999年到现在,15年过去了,在航空器机体大修上,山东太古仍是山东省内唯一一家维修基地。山东另一家涉及航空维修但方向不同的企业,是专攻飞机零部件维修的山东翔宇航空技术服务有限责任公司。依托山东航空这个共同的股东背景,山东太古和翔宇可谓兄弟。
作为一个有着技术准入门槛的行业,国内目前飞机机体维修企业不过十家左右。“我们综合规模大概排第四。”山东太古飞机工程有限公司董事长黄恩舫告诉记者。与国内其他同类型的飞机维修企业相比,值得山东太古自豪的是,“我们84%的业务来自外方,只有16%来自股东山航集团。”
和国内其他几家飞机维修企业不同,山东太古从一开始就明确了业务定位——中型/窄体客机、支线机,具体机型包括波音737系列、空客320系列,还有庞巴迪、萨博以及其他国际主流的公务机等其他支线小飞机。事实证明,如今波音737系列和空客320系列已经成为国内主流机型。“目前中国民航运输飞机大约2300架,其中近80%是波音737系列和空客320系列。”经过多年深耕,山东太古在窄体客机维修上已经打出招牌。“公务机维修,我们是国内当仁不让的第一。要说支线机维修,亚洲恐怕都没有人能玩得过我们。”山东太古副总杨穗利语气中充满自信。
在黄恩舫的办公室,密密麻麻摆满了世界各大航空公司的飞机模型。“凡是和我们有业务合作的,都留有模型。”日本、韩国、新加坡、越南、印度尼西亚、菲律宾、俄罗斯、哈萨克斯坦、蒙古……甚至还有遥远的冰岛和澳大利亚。黄恩舫指着一架印着“ANA”字样蓝白机身的日本全日空模型告诉记者,日本是山东太古最大的客户,全日空和日航两家是长期合作伙伴。东南亚区域的国际市场一年带来2亿元人民币的收入,创造利润占总的一半,日本方面接近80%左右。
拿下最难拿的订单 如何让日本人认可“Made in China”
用15年时间,山东太古完成了几次“华丽转身”。从1999年成立之初,100%业务来自山航,年收入不足1000万元,略亏损。到2014年总收入接近5亿元,84%的业务对外,预计净利接近四千万。其间一次重大机遇,就是2006年开始了与日本客户的合作,从那之后,路子越走越宽。“2006年那年,我们的总收入刚刚超过亿元关口。”如今,光是全日空每年飞机维修量都在30到40架,几乎垄断了全日空对华定检业务。而日航每年送来维修的飞机也在20架左右。
“飞机维修以工时计费,每个工时收费40美元到50美元,修一架飞机根据飞机老旧程度不一样,通常在6000工时到15000工时。当然,具体价格都是商业机密,要看每家公司竞标报价了。”杨穗利告诉记者。
“日本业务收益高,同样修一架飞机,日本订单创造的利润更高。”杨穗利坦言,“而且日本人喜欢长期合作,一个合约可以和你签十年,这十年你都不用担心对方突然不和你合作,你没钱挣了。”但拿下优质收益的前提是,“你得让日本人认可你。”
众所周知,日本客户以要求严格出名。杨穗利告诉记者,维修飞机必须首先取得许可,全球有五大机构颁发的维修许可被公认为含金量高、要求严谨,分别是美国的FAA、欧洲的EASA、日本的JCAB、澳大利亚的CASA和中国的CAAC。“拿到美国FAA的维修许可,基本就畅通全球,认可度最高。但最难拿到的,还是日本的JCAB。”你想接美国的订单,必须拿下FAA许可；想接日本订单,就要搞定JCAB。中国有七家维修企业拿到FAA颁发的许可,只有三家拿到JCAB的许可,山东太古就是其中一家。
收费敢开“最高级” 山东太古底气何在
杨穗利回忆,2006年首次和日本客户接触,还是借了“太古”老牌子,利用股东太古集团的海外关系。“但能长期合作,靠的是山东太古的硬实力和软文化了。”
除了定位明晰,黄恩舫总结山东太古能拿下日本业务,首先是质量过硬,山东太古已经拿下全球14个机构颁发的维修许可,通行全球。其次维修周期短,“我们有一支执行力很强的团队,其他国家用45天,我们最短用30天,平均维修周期缩短10%到20%。”对于航空公司,时间就是金钱。飞机在天上飞才创造价值。再者,和亚洲地区其他竞争对手相比,山东太古报价仍有优势,性价比高,“对外还具备一定劳动力成本优势。”但和国内其他维修企业比,山东太古收费已经在第一梯队。
“维修质量是立身之本。我们有多年技术沉淀,所以有底气开价。”黄恩舫说,全日空共和7家维修企业合作,从2008年到现在,山东太古已经多年在每年的维修质量年报中综合质量排名第一。飞机维修“Made in China”再也不是便宜没好货的代名词,而是“价格不太高,质量有保证”。
在过程管控上,山东太古提倡“主动汇报”的诚信文化。山东太古质量安全部总经理韩培龙说,一个维修人员每次至少携带30种工具,每架飞机同时有70到100人。2100件工具在飞机维修区域,工具丢失存在一定概率,而把工具留在飞机上是对航空安全的极大隐患,尤其不能留在核心部位。“我们的制度是,丢了工具只要主动举手,全员上飞机检查,彻底排查尤其是关键部位,经过反复确认工具不在飞机上才可以签字放行,汇报的人可以免责或者减责。但如果你缺乏诚信意识,没有及时上报,那么不好意思,一旦客户后续发现问题,处分和处罚将是非常严厉的。这么多年的实践证明,我们的员工诚信意识是非常强的,已经获得了客户的高度认可。”
飞机维修比制造还难,因为制造是标准化的流水作业,而维修过程是非标准化的,现场控制比较难,突发情况多,意外多。“就像做手术一样,在没下刀之前,你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航空维修非常看重质量,因为你的维修质量和客户自身的利益是绑定在一起的。”杨穗利说,航空安全无小事,作为修飞机一方,丝毫马虎不得。“我们现在的压力,主要不是市场压力,是周期压力,安全压力。”
儒家文化成“软招牌” 自主办学打通人才供应链
黄恩舫、杨穗利多次提到,山东太古征服日本客户的,还有与日本价值观合拍的儒家文化。“山东人勤快、厚道,孔孟之道讲待客如宾,即使我们不愁市场压力,有时候订单排得满满的,但老客户急需维修,我们不会以各种理由压,提高价格或者维修周期。飞机送来,我们加一条维修线,加班加点,保质保量,不会‘萝卜快了不洗泥’。这就是‘及时雨’,雪中送炭。儒家文化讲诚信,诚信带来的是长期的口碑。”
没有北上广的人才优势和集聚效应,山东太古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发展节奏。杨穗利坦言,维修总部在济南,首当其冲物流受影响。“现在维修用的航材基本靠进口,如果在青岛,国际航班多,很便利,现在则是青岛出关后再通过卡车或航班转运济南。必须确保全程细致。”
对日业务推动了济南海关专门开辟了7×24小时的保税库,随时通关,“这在以前是没有的,全国也仅此一家。济南海关给了我们最大的政策支持和最直接的服务保障。”黄恩舫笑言,“现在是太古改变环境。”
山东太古通过校企合作培育和自主办学,保证了人才持续充足的供应。如今的山东太古培训中心有相当部分业务对外,一年创收三千多万元。顺丰、东海、邮航都送来学员培训,下一步拟将成立正式的“山东太古大学”。“我们不需要别人输血,自己就能造血,还是人才成长的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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