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怕衰老与死亡我每天生活在忧虑之中
2015年02月01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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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徐 淼(化名) 记录:晓 雅
36岁的年龄不该有怕老的危机感,可最近两年时间,我对衰老的担忧与日俱增。害怕过年,一到年底我就觉得又老了一岁,同时,不大不小的毛病也多了,像什么颈椎劳损、失眠症、情绪萎靡等等,指不定哪个时间段就会涌现出来。
不怕大家笑话,我的光鲜精神头也就是在单位或公众场合,在家我完全是一个邋遢主妇,做什么都感到乏味无趣,有时好几天都懒得洗澡,而且对年龄尤为敏感。初次见面的朋友猜我的年龄,若是说大了,我内心就很恼火。好比有一次去菜场,我正低头挑选西兰花,女摊主礼貌地说,“阿姨,我家这西兰花可新鲜了。”我眼皮一抬,气不打一处来,暗自腹诽,“嘁,搭错神经了,叫我个姐足够了,至于用阿姨的称呼显摆你年轻吗?”
凑到镜子前凝视若隐若现的白发和眼角的鱼尾纹,不禁感慨,确实苍老了,卖菜的女子虽说长得粗糙黝黑,但她20多岁的年龄,紧致饱满的肌肤着实让我有些嫉妒,特别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好似汪着一池清泉。年轻就是资本,办公室刚来的那位90后,去前台拿个大点的包裹,都有男同事趁机套近乎,“以后你只要张张嘴就成,这些重活怎么能亲自动手呢?”我左腋下夹着一摞策划资料,右手拎着一大袋给同事们捎的快餐,换来的却是异口同声的问候,“徐姐真能干!”我和90后同时穿一件新衣服,90后得到的夸奖是“好漂亮”,给我的评价是“有气质”。听听,漂亮和气质能相提并论吗?“当一个女人没有美貌时,就用气质来赞美她”,谁都晓得,气质这俩字不过是敷衍罢了。
上天对女人格外不公平,我和老公同岁,他的变化就很小,多年的历练反倒给他平添了几分特有的成熟魅力,哪像我,越来越像一个喋喋不休、浑身是刺的“悍妇”。那天和老公去参加聚会,我佩戴了一副褐色的美瞳来增加双眼的灵气。老公比较反感这些假模假式的装扮,可他有话不好好说,非得夹枪带棒把我惹怒了,“媳妇别臭美了,眼角的褶子跟敞开的扇面似的,一把岁数了弄得像个妖精。”我的自尊被老公碾得粉碎,难道我已经老到“一把岁数”的程度了?刚结婚时是谁的嘴巴和抹了蜜似的,成天用“美妞”的昵称叫我,现在可好,在众人面前直呼其名,回家就用“嗨”来代替,是我老了还是你有了歪歪心眼?满腹的火气不可抑制地往外涌,冲着老公一阵急风暴雨式的“狮吼”。“我就开个玩笑,看把你急的,真是更年期提前了。”“你说谁更年期呢?想咒我死吗,然后你再娶小萝莉?”我的话越说越离谱,气得老公大眼瞪小眼。
害怕衰老的另一个极端便是惧怕死亡。2014年对我而言是凄惨的一年,母亲二月初查出晚期肺癌到八月底去世,这段日子我亲眼目睹了母亲迅速地衰老直至死亡。我诧异地发现人的变化那么快,好像一夜之间,母亲就耗尽了所有的气息,渐渐走向生命的尽头。说实话,长这么大,母亲去世后我是第一次去殡仪馆、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死亡,我尤其承受不了看见母亲骨灰的那个场景。几天前母亲还躺在床上虚弱地跟我说话,可一转眼,她就变成了一把灰。我现在看见母亲的床就掉泪,拿起她生前用过的杯子就想哭,甚至在想,妈妈去世前会痛苦吗?她是不是很舍不得离开我,否则她不会在生命尽头时一直哭泣。
我不知道严重的怕老心态以及我“悍妇”般的刻薄无理,是否与母亲去世有关,某些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连我自己都深感后怕。譬如,有一天晚上我安顿好儿子,看见他睡得香甜的小脸,我的脑海不由自主地走神了:一会想起母亲的遗容,一会又联想到儿子要长大,他也会衰老,甚至……我不敢再往下想了,脊背冒出一层冷汗。我狠狠掐了一下大腿,暗自责备:怎么可以将不好的念头设想到儿子身上呢?会给他带来伤害的。无奈之下,我只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晚上失眠,我就插上耳机听歌,最起码能回避恐惧念头的惊扰。
我是庸人自扰还是真的老了?总之任何事情我都会产生无尽的浮想联翩。这不,最近单位调岗,我的工作相对轻松了许多。原本无可厚非的事情,皆因主任的一句话,我的多疑担忧就会陡然间上升,他说,新来的90后员工需要更多的锻炼和培养。啥意思,难道因为我要奔四就该去做无足轻重的工作?莫非我已不再受重用,是不是哪天就要被淘汰了?看吧,诸多的问号好似喧嚣的噪音,惊扰得我片刻不得安宁……
忧虑会阻止你 享受生活的美好
□ 舒 天(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青未了·心理咨询工作室”特约作者)
1月16日的夜晚,当思考着如何给徐淼作答复时,我在网上看到了一则沉重的消息:青年歌手姚贝娜因乳腺癌复发病逝。姚贝娜1981年9月出生,年仅33岁。不知徐淼是否也关注到这个令人惋惜的事实,知道后会不会更加深了对衰老和死亡的恐惧呢?
面对宇宙,人从来都是渺小而卑微的生物,惧怕衰老和死亡不会只是徐淼的个体态度。当韶华渐逝、亲人离去,很多人会经历徐淼所描述的对衰老和死亡的恐惧感。生老病死是人类必然要经历的自然规律,但严重的怕老心态,以及“悍妇”般的刻薄无理,还有母亲去世带来的巨大恐惧,让徐淼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生活在忧虑和恐惧中。
徐淼感受到的衰老还只是一些表象,“若隐若现的白发,眼角明显的鱼尾纹”,“颈椎劳损、失眠症、情绪萎靡”,以及菜场女摊主口中“阿姨”的礼貌称谓,还有同事们工作中没能惜香怜玉的援手,和“有气质”而不是“好漂亮”的评价。其实,真正的衰老会更加残酷:迟钝、笨拙、邋遢、疼痛,生命迹象的萎缩悄然四伏甚至会毫无征兆地猝然改变。谁也无法永远年轻,怒放与鲜活也不会永恒,不敢直面人生有限的事实,是逃避成长、回避责任的怯懦。
母亲的离世让徐淼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死亡,至亲才会至痛,沉浸在悲伤与痛苦中的心情可以理解。但长期囿于此,忧虑不仅阻止不了时光荏苒,反而会阻止你去享受生活中的美好。逝者已去,已为人妻人母的徐淼是否更应该珍爱自己和家庭,母亲是不是也希望看到你快乐地生活呢?
在心理治疗大师欧文·亚龙看来,所有年龄增长带来的恐慌,是一种危难同时也是获得更绚丽人生的契机。他指出: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死亡就是陪伴我们一路走来的同行者,只是在年轻的时候我们常常会选择看不见它；而衰老感的浮现,会指引我们勇敢面对人生终点必然出现的死亡；当我们正视这一点,就开始真正认真地生活。徐淼,你也一定感慨那么年轻却被病魔缠身的姚贝娜的美丽和顽强,这个从不隐晦自己的年龄和病史的姑娘,正是以超乎寻常的乐观和坚强最终迎来了她美好人生的巅峰时刻。
烦恼往往源于比较,痛苦往往源于不知足。徐淼,以你36岁的年龄想象46岁、56岁、66岁甚至暮年的自己,会作何感想?会不会不敢想?你可知处在这些年龄的人们会如何看你?他(她)们会异口同声羡慕地说“多好的年龄啊”。环顾周身,你拥有轻松稳定的工作,美满和睦的家庭,活泼可爱的孩子,是不是放着大把的美好而不自知呢?
不过,在和丈夫的对比中,徐淼也意识到“哪像我,越来越像一个喋喋不休、浑身是刺的‘悍妇’”,急风暴雨式的“狮吼”,“我的话越说越离谱”；单位调岗“原本无可厚非的事情”却“多疑担忧陡然上升”……徐淼,若能有积极的认知,幡然醒悟主动走出忧虑,不管什么样的年龄阶段,不论什么样的处境,都可以活出独特的精彩。当然,若不能通过自身的力量提升对生命的深层次领悟,恐惧感太强,会导致精神活动的内向性,形成疑病因子,甚至演变为焦虑症、社交恐惧症、强迫症等。如果真的走到了这一步,还是要及时求助心理医生,进行有的放矢的疏导治疗。徐淼,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拿出成年人应有的勇气,早一些释然吧,去欣赏生活中更多的美好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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