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记传奇·过河卒
2015年03月29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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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命悬一线
文/田心
虞姬顿时一呆。
只见车外这人中等身材,脚蹬草鞋,身穿粗麻衣裤,腰间系着麻绳,一副邋邋遢遢的样子,但神情却和身边那些普通百姓隐然不同。他的眼睛紧盯着秦始皇的銮驾,带着一丝不屑。
忽然,他与虞姬四目相对,眼神中竟然平添几分贪婪。那逼人的目光,让虞姬不寒而栗。
等等,这个男人好眼熟啊!
虞姬大吃一惊——眼前这个男人恰似年轻版的陈道明!难道他就是未来的汉高祖刘邦?
这个念头让虞姬心里一慌,那个男人也很快淹没在跪伏于地高喊万岁的人群中。虞姬赶紧放下窗帘,揉揉太阳穴:“我一定是宿醉还没醒呢,睡会儿睡会儿……”
“虞姬,醒醒,快醒醒!”也不知睡了多久,虞姬被红烟唤醒。
“听说扶苏公子惹皇上生气,被发配到北方边关了。我们这些侍女在宫中没有依靠,以前还有扶苏公子为我们说句公道话,现在连公子都发配到边关了,以后宫里的日子只怕是更难过了。”红烟连珠炮似的话让虞姬有点迷糊。她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红烟拉着跳下了马车。
“你还有时间发呆啊!扶苏公子不在宫中,你行事要更小心。快走,快走,要伺候皇上用膳了。”
“哦。”虞姬一边含糊地回答,一边飞快地回忆:“我现在在秦朝,是个宫女。扶苏,就是昨晚的‘暖男’,他是秦始皇的长子,历史记载他性情温和、为人豁达、饱读诗书。秦始皇还有个小儿子叫胡亥,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
忽然,duang!虞姬被人狠狠地撞倒在地上。
“谁这么大胆子敢撞我?”一个骄横的声音传来。
“胡亥公子,请您息怒,这是新来的宫女,不知道规矩,您别怪她。”红烟焦急地小声说。
虞姬揉着腰,慢慢抬起头来。眼前这个飞扬跋扈的胡亥公子,竟然和她的前男友志强长得一模一样,连嘴边那颗好吃痣的位置都一样,只是胡亥更白更细皮嫩肉一点儿。
红烟使劲拽起虞姬,小声说:“看什么?你不要命了!快求饶啊!”虞姬被红烟拉着又是作揖又是磕头,可是胡亥好像完全没有就这么算了的意思。
“来人,把这个贱人拉出去打死,敢撞我胡亥公子,分明是眼里没有我。我看以后谁还敢……”胡亥大声吼道。四周侍卫一拥而上,就要把虞姬拿下。
“不要啊,不要啊,我从未来穿越到秦朝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还没见到项羽呢!历史书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虞姬被眼前的景象吓蒙了,嘴里胡乱叫嚷着。
“公子,且慢!”这时,一位青衣男子疾步走来拦在胡亥面前,说道:“公子,且听在下一句。皇上虽力主严刑厉法,但始终是温良敦厚。想这宫女定是急着去侍奉皇上用膳,才无意间冒犯公子。皇上车马劳顿,此时已经急等用膳了。比起这宫女的无意之失,耽误皇上用膳才是大事,请公子三思!”
虽然这话明显是在为虞姬求情,但那冷冰冰的语气好像能把人急速冷冻了。
说来也怪,胡亥听完此话,好像怒气立刻消了,马上低头恭敬地说:“丞相说的是,父皇用膳当然更要紧,那就暂且放了这个贱人。”
旋即,胡亥和青衣男子在侍卫的簇拥下向内院走去,只留下惊魂未定的虞姬和红烟。
“刚刚那个救我的人是谁啊?”
“是李斯丞相啊。”红烟不无艳羡地说,“听说李丞相严酷冷漠,没想到会为你出头,你真是好命啊!”
哦,李斯!
虞姬第一次感受到“伴君如伴虎”。历史上,宫人的命真是如草芥,稍不留心就会小命不保。自己还没见到真正的秦始皇呢,就差点死一回了。“以后一定要万事小心,绝不能死在这里。”她暗暗对自己说,“等一回到皇宫,我就去找那个带我来秦朝的山洞,我一定要回去!”
此后,在跟着秦始皇巡游的日子里,虞姬做事小心多了,之前做女记者的女汉子作风荡然无存,她变成了一个谨小慎微的“淑女”,看到那个暴虐无度的胡亥公子也尽量绕着走。
话说,大队人马跟着秦始皇东游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忽一日听说要回咸阳,大家都很高兴。虞姬当然更加兴奋,想着很快就能回到未来,回到有手机、有网络、有炸鸡、有啤酒、有24小时热水的家,虞姬觉得自己开心地简直要飞起来了。
返回咸阳的路上,天气渐渐炎热。一天,侍卫们忽然搬来一箱箱鲍鱼放在宫人们的马车上。没几天,鲍鱼便散发出恶心的腥臭味。宫女太监们议论纷纷,但都是敢怒不敢言。
“红烟姐姐,这么热的天,为什么把鲍鱼放在车上啊?”虞姬实在忍不住了,偷偷问道。
“嘘!这是皇上的旨意,谁敢问为什么啊。我们就只能忍了。不过,听说皇上最近身体欠佳呢,不知道是不是让臭鲍鱼熏得!”红烟撇着嘴说。
啊……虞姬好像想起什么了。历史上曾经有这样的记载:秦始皇在最后一次巡游的路上暴病而亡,丞相李斯、太监赵高和公子胡亥为了不让公子扶苏即位,一开始隐瞒了始皇暴毙的消息,并假传圣旨将扶苏赐死。为了掩饰尸体腐烂的恶臭味,他们便在随从的马车上堆放了很多臭鱼。
难道说秦始皇已经死了?那按照历史记载,这一车车的宫女妃嫔不是都要去陪葬?
想到这,虞姬瞬间石化了。
“虞姬,我们到咸阳了,快看!”红烟拉着虞姬向窗外看。虞姬一个激灵。“到咸阳了,我要去找那个山洞,我要回去!”
车队抵达咸阳,大队宫人忙前忙后地收拾行装,没人注意到虞姬偷偷地溜进了后花园。
那个把她带来这个朝代的神秘山洞究竟在哪里?
皇宫后花园的后门极其隐蔽,虞姬找了好久才找到,想必一般人不刻意寻找是发现不了这后门的。后门外是荒草丛生的乱石岗,人迹罕至,哪有什么山洞的影子。虞姬循着记忆找啊找,可那个山洞好像没存在过一样,一点踪迹都没有。“唉,都怪那天喝得太醉,完全不记得山洞的位置了。”她拍打着脑袋,沮丧极了。
这时,后花园的小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什么人,竟敢在此闲逛!”虞姬吓了一跳,本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发现这荒草丛生的乱石岗无处藏身。她只好连忙低头作揖说道:“小宫女虞姬入宫时间不长,本想去浣纱坊,却无意迷路走到了这里,不知大人可否告诉小女子去浣纱坊的路啊?”
“你是虞姬……”这声音冷冰冰的,好像有些熟悉,虞姬抬起头一看,竟是丞相李斯。他怎么会来这里?
只见李斯依然一袭青衣,眉头紧锁,满面狐疑地盯着虞姬:“此地鲜有人来,除非特意寻找,一般人不会发现后花园还有个后门。快说,你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意图。还是,你是敌国奸细?”
李斯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当了多年记者、伶牙俐齿的虞姬毫无招架之力,一不留神,她把自己怎么玩催眠游戏、怎么来到秦朝的事全抖搂了出来。
“这下全完了!”虞姬心想,“简直越描越黑,这样鬼扯的事情,李斯一定觉得我不仅仅是奸细,还是妖孽!”
没想到,听了虞姬一番语无伦次的解释,李斯的眼神竟温和了许多。
“果然,我的推测没错!你也是从未来来的。”他平静地说。
纳尼?虞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丞相。”她激动极了,这种心情就像深陷沼泽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们一定有办法回去的,对吗?”
李斯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一个黑洞带我来到这里。这么多年来,我一有时间,就会到这里来寻找那个神秘的黑洞,可结果,你也知道,那个黑洞再也没出现过。那日,胡亥要将你治罪,我隐约听见你说什么‘从未来穿越而来’,想必你和我同样遭遇,便出手相救。”
“我们还有办法回去吗?秦始皇是不是已经死了?如果再不回去,我岂不是要给秦始皇殉葬了?”虞姬焦急地问了一串。
“虞姬姑娘,历史是不会改变的,如果你当真就是历史上的虞姬,那你必定会和项羽在乌江上演英雄美人的悲剧。除非,你不是那个虞姬!”
“您这是在说什么啊?什么是不是那个虞姬,我虞姬就是虞姬啊!”虞姬被李斯的话搞晕了。“李丞相,我只想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根本回不去了!”李斯忽然吼道,“与其像你这样冒冒失失地寻找离开的办法,白白丢掉性命,还不如好好活在当下,活在秦朝!”
“什么?怎么可能回不去呢!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已经苦苦寻找了十几年了,如果可以,我早就回去了!”李斯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我现在是大丞相李斯,你是青史留名的虞姬,比起在未来做个无名无姓的屌丝,我倒是情愿这样生活。”
“可我们怎么能只顾自己呢?在未来还有牵挂我的家人呢。”
“家人?”李斯苦笑了一下,“十几年了,我的家人都在这里啊!”
他瞪起眼睛盯着虞姬说:“我们是同路人,所以我提醒你记住,历史不会改变,我们都被历史裹挟着一路横冲直撞。历史才是真正的暴君,我们想活命,就只能像过河卒一样不顾一切地向前冲!不要再去找什么黑洞了,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闻听此话,虞姬仿佛虚脱了一般,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李斯话锋一转,说:“想必你也知道随后要发生的事情,扶苏公子将被赐死,胡亥公子会即位,秦始皇很快也要安葬,届时所有宫女妃嫔都会陪葬,一个也不留。然后,留下一个永远谜一样的秦始皇兵马俑。”
“是啊,我记得历史书中是这样写的,可我还不想死啊!”虞姬忽然想到些什么:“不对,如果我是虞姬,我命中注定不会死在这,我该和项羽一起死在乌江才对!”
“虞姬姑娘,你果然聪明过人,我没有看错。”李斯点点头说,“我愿意相信,你就是那个影响历史的虞姬。即使没有我帮你,也定会有人帮你,把你送到项羽的面前,因为历史不会改变。除非……除非你不是那个虞姬。”
“别再多想了,明日此时,我们在此相见,我定会帮你逃离此地。”说罢,李斯转身离去。
虞姬呆呆站在原地,明日此时,我当真可以逃离吗?我又该逃到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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