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槐花饭
2015年05月07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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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永柱

  春的末梢,天气有些热了。漫步于村头巷尾,空气中总会裹挟着淡淡的清香,抬眼望去,一串串柔曼的槐花早已缀满枝头。淡雅素洁的槐花开得热烈奔放,汪洋恣肆,铺天盖地般占据你的视野。槐花似雪非雪胜雪,花香并不馥郁,淡然家常,却令人忍不住多吸几口。洁白的花儿又像长着翅膀的小鸡雏骨碌在春天的新绿里。
  母亲说:“槐花开了,去摘点,做槐花饭尝尝鲜。”于是我把镰刀绑到竹竿上,来到胡同里的槐树下。一串串槐花如小小的白灯笼,闪亮着你的双眼,在枝叶间,随风摇曳,自有万种风情,让你不忍打扰,怕惊了谁的春梦,可那花香又引诱着你,让你觉得槐花可亲可近,要不村里怎么会有好几个女孩叫槐花呢?朴素的槐花如邻家女孩铅华洗尽,落落大方。“快点呀。”母亲的催促打断我的遐思。我只好把镰刀举到枝头,或削或拧,槐花应声落地。摘一串放入口中,甜津津,清香弥漫。
  摘满一篮子拿回家,母亲开始忙碌起来。母亲把槐花摘去叶子,只留花苞,用清水浸泡一会儿,而后捞出沥干水分。加入两勺白糖,搅拌均匀,再加入面粉,母亲手指上下翻飞让槐花在里面多打几个滚儿,沾满面粉。母亲把槐花放在蒸笼上,大火烧开,再转小火,蒸几分钟就好了。
  母亲早把蒜泥准备好了,槐花饭脆香醇美,微微的蒜辣味包裹着淡淡的清香,美妙的滋味充盈于唇齿间。母亲说:“春天吃一顿槐花饭真好。俺小时候吃的是啥呀,又有啥可吃呀!”母亲思绪悠悠,我仿佛看到了饥馑岁月中蹒跚而行的母亲。
  母亲接着说:“旱三年,涝三年,地里的庄稼是没有指望了,可也不能眼睁睁饿死呀。榆树皮、地瓜秧放到碾里碾碎,用筛子筛一下,掺上一丁点玉米面,攥成窝头,可就是这也吃不饱。春天青黄不接,好在榆钱长好。过不久,槐花又开了,心里急急地弄来槐花,洗好后,你姥姥把一小把玉米面细细地撒在槐花上,蒸一锅槐花饭,感觉真好吃。还是现在好啊,想吃啥吃啥。”
  母亲的槐花饭珍藏在记忆深处,只有面对我们姐弟几个才会真情流露,轻声诉说着过往。姥爷临去世时全家吃的是红高粱窝头,可也吃不饱。姥爷说想吃一口槐花饭,可大热天哪有槐花呢?姥爷带着对槐花的念想离去了。过往总不忍触碰。
  槐花年复一年清香着春天,母亲一年年做着槐花饭,母亲说春天吃一顿槐花饭真好,好像也是对姥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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