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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味园】
□彭淑军
周日上午,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照在她的身上,暖暖的。她睁开眼睛,从沙发上直起身,摇摇头,暗笑自己平时还不服老,现在好,看着报纸都能睡着。
“小伍,小伍。”她喊了两声,没人应。“这孩子出去也不说一声。”她嘴里嘟囔着,心里却在想:出去好,出去总比呆在家里有希望。
小伍是她的小儿子,40多岁了,离婚以后仿佛变了个人,除了上班,总是宅在家里,她心里急呀。前段时间小伍总算答应去相亲了,见面后双方都感觉第一印象还不错,人家姑娘说先处处看吧。
“不过……”小伍欲言又止。“不过什么?”她忙问,小伍不搭腔。她也没再追问,只是嘱咐儿子多接触多了解,好好相处。
她抬头看了一下挂钟,十点一刻了。“我也出去转转。”说完便换好外套,走出家门。
远远看见小区空地上围了好多人。她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些老年人在照相。只见照相机用架子支撑着,旁边一张长桌子上摆着打印机和压膜机,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60岁以上老年人免费照一张。小区里不少老人都照过了,手里拿着照片互相欣赏着、议论着,等着照相的老人边排队边挑选照片背景。“我也照一张。”她想着便走到了队尾。
她选了一个有花有路有房的背景图,站到镜头前。照片打印出来,她看后很满意。照片中,她穿一件深灰色的西服领外套,系着浅咖色丝巾,双手插在衣兜里,笑盈盈地站在开满红花的小路上,她的身后是一幢小楼。阳光、鲜花、笑脸勾出的画面很好看。
回了家,小伍已先她进门。她问儿子是不是和姑娘约会了,小伍“嗯”了一声,她又问怎么没一起去吃饭,小伍面无表情说一句“以后再说”。
她把照片交给小伍,说:“把这个放到我屋里,我去洗菜。”小伍接过照片眼前一亮,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大声说:“您那么久没照相了,今天怎么会去照相?”她便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小伍自言自语道:“吓我一跳,我记得没讲什么嘛,这太巧了。”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她有点莫名其妙,跟过去,见小伍正用手机翻拍那张照片,问到:“你拍它干吗?我照得不难看吧?”“挺好的,我拍下来存到手机里。妈,我先打个电话,一会帮您做饭。”小伍边说边把她推进厨房。
整个下午,小伍不时地看手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晚饭前,小伍接了个电话,对她说出去办点事就匆匆走了。她叹口气:又是自己吃饭了。自从老伴去世,家里就只有她和小伍了,别的孩子各自有家且在外地,小伍便成了她每天的牵挂。
终于听到悄悄地开门声,她知道是儿子回来了。小伍踮着脚走进来,却看见她正靠在床上望着自己。问道:“妈,这么晚了还不睡?”她说:“你不回来,我睡不着。怎么这么晚啊?”
小伍坐到她床边,告诉她,晚上去约会了,姑娘明确表示愿意做他的女朋友,还说过几天到家里来看看。他们一起吃了饭,还看了电影。
听到这些,她有点兴奋,虽说没到结婚那一步,但人家终于有明确态度了。小伍拉过母亲的手说:“您知道人家怎么同意的吗?您肯定猜不到,都是因为今天那张照片。”
“照片?快说说是咋回事?”她很好奇。
原来,姑娘和小伍第二次见面时,就提出要看看她的近照。小伍有点为难:母亲都80多岁了,这些年忙着照顾父亲,哪去照过相啊,现在突然提出要给母亲照相,老人家会怎么想,他更不敢告诉母亲是人家姑娘要看呀。所以,这边拿不出近照,那边也迟迟不表态。今天小伍把翻拍的照片发给她,姑娘约他面谈,他讲了这张照片的由来。
姑娘也爽快,告诉小伍为什么非要看他母亲的近照。她说自己开始有些担心:能和年龄可以当奶奶的婆婆和平相处吗?后来看到这照片,老太太白发满头不凌乱说明她干净利落；穿着妥当、素雅显得她有气质；露齿的笑容感觉她和蔼可亲；挺直的背显示她健康；站姿悠闲暗示她不忧虑。于是得出结论:应该好处。
听小伍讲完,她苦笑了一下,抚摸着儿子的手,说:“这哪是相对象,分明是相婆婆呢,看来成不成我还占相当的比例呢。为了儿子,我也不能服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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