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老 - 齐鲁晚报数字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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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不老

2015年07月3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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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每次打电话的第一句总是:“累不累啊?”我总说:“不累。”最后一句总是:“千万别累着自己昂!”我总说:“好。”他一听到我有假期就高兴,一听到我能休息就笑得哈哈的。他总是怕我累着。
　　那年我才12岁,他还没生病。一场大雪陪伴着春节,我在院子里的雪层上快乐着,他从屋里拖着嗓音喊:“芃芃,咱炸年糕吃吧!好不好啊?”头一次听见炸年糕,我兴奋地跑进屋里。只见他把年糕面团成一个个小球,放进炉子上的油锅里。出锅后,轻轻咬一口,一层酥酥的外皮,内里却糯软而甜黏,满嘴香甜,美味极了!他看着我心满意足的样子,脸上卷起一层层的笑容,哪里是皱纹啊,那分明都是幸福的缩影。
　　那年我13岁,他又住进了医院。喜庆祥和的“十一”,嗖嗖的寒意却在我们家里弥漫开来,不仅仅因为那场秋雨。心脏病几次发作,几经折磨的他已经瘦了40斤。黑瘦黑瘦的他,看着那样无力、脆弱,让人焦急；吃不进去饭又乱发脾气的他,让人心疼又心碎；大眼无神目光呆滞,让人看不见希望。医生悄悄地告诉他的儿女,可能活不过第二年春天了。面对高风险的手术和临近死亡的等待,何去何从,如何抉择?他的儿女们决定“赌”一次——去北京做手术。本是坚决不同意的他竟然被劝说成功了。那时的他,想着什么?是面对死亡的恐惧,是面对生活的希望,还是“我就是要好好活着”的信念?总之,74岁高龄的他,从十个小时的手术中死里逃生。心脏搭了桥,换了瓣膜,生命的脉搏又一次热烈地跳动。他,成功了。刚从手术台上下来,身体仍是很虚弱的他,坚强地按照医嘱调理身体,身体痊愈地超乎寻常地快。经历大灾大难后还能顽强生存的人,必是有福之人吧,这一生必是幸福而温暖吧。
　　他,的确很幸福。脾气不好,也会欺负人,奶奶不离不弃,一生默默陪在他身旁,没有怨恨没有愤怒,为了一个家；儿女们孝顺体贴,虽然每人都有自己的事业,却总是抽空回家看看,婆媳之战从未发生；孙女孙子们喜欢乡下的家,迷恋乡下的小院,从咿咿呀呀的孩童成长,再站在他身旁,都一样高了。人经历一场生死之战后,一下子就活明白了。爱烟爱酒的他,随着医生一句“不能喝酒不能吸烟”竟然毫不犹豫地戒烟戒酒,果断不留余地；以前不太会关心他人的他,如今每次都要叮嘱家里人好好休息；过年的时候,除了孙辈们有压岁钱,他给自己的儿女们都发钱,说是奖励大人们一年以来的辛苦劳作。谁说只有小孩子才能成长,他不是在变老,他还是在成长。
　　现在,我16岁了。他还是愿意在春节前买好炮竹烟花,虽然我已经没有小时候的热情；他还是愿意给我准备好各种瓜果,虽然我吃不下那么多；他还是会在我离开老家前,把各种鱼肉还有家里特色的蔬菜、包子、馒头塞满一车。他就是希望我快乐而简单地活着,不曾问起我的成绩,不曾给我任何压力。听到我又获奖又考了第几也会乐呵乐呵地和街坊邻居说说,他孙女多棒。原来我总喜欢跟着爸妈从乡下去城里吃饭,过城市人的生活,2015年的春节,爸妈又去城里走亲访友了,我选择在家陪陪他。饭桌上虽然不怎么交谈,但我知道,他看着我就很满足,就如他每每打电话只是想听听我的声音而已。他一直没在我身边陪我长大,但他对我最好,胜过我的哥哥姐姐。小时候每次发压岁钱我哥总是说爷爷多发给我,以至于到现在快成年的我们,还是得当面数数对方的压岁钱,看着数钱的我们,他总是笑,笑得安然。
　　我刚和他通话结束,他还是那句话:“千万别累着自己。”这位老人,我的爷爷。爷爷,我要好好陪在你身边,好好守护我们的真情。几近耄耋之年的您,何曾老过?又怎会老去?
　　我的爷爷,老人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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